明夷区西北方向三十公里有个巨大的防护罩，圆圆的半球形态，完美扣在青平山和龙华山之间。
这便是青华区。
《无限领域》游戏母公司，陆地绿洲集团总部就坐落在这里。
光洁的地板上，一个扫地机器人像海里的魔鬼鱼贴在地面缓缓地移动着。
它意识到前方来人，很快预判对方的线路，并安全回避，缓缓往左边移动。
不想它预判了对方的预判。
游戏公司策划一脸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见到地上的扫地机器人，便下意识挪边。
没想到机器人也往那挪动。
他腿部僵硬地抬起，避免踩中机器人，可这时身体失衡，他重重摔到地上。
妈的——
他气愤无比，情绪不受控制，站起身将扫地机器人踢走。
机器人滚落到一边，底盘朝上，轮子疯狂转动，身上亮出红色警告灯，并发出机械的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
脚指头撞上坚硬物，痛感很快刺激大脑，让游戏策划疼得一脸狰狞。
有什么事不能线上说，偏偏挑这个时间点！
当下凌晨一点，他刚刚睡着，就被刺耳的工作铃声吵醒。
哎——
虽是心里各种骂娘，可还是得为窝囊费口是心非地加班。
起身后的游戏策划捡起扫地机器人，对着摄像头鞠躬道歉。
他拖着不情不愿的身体，缓缓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边已经坐着六个人，其中有两名警官。
等游戏策划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游戏策划见到这种阵仗，背驼得更厉害，像个老鼠，灰溜溜找个位置坐下来。
没想刚坐下来，警官就抬起头问了他。
“你是游戏策划杰克陈？”
“是的！”游戏策划心里没底地点头。
“你有审核过C-21-10087的意识生命NPC剧本吗？”
“有。”虽然他记不得这到底是哪个NPC，但既然警察这么问，肯定调查过，他没法撒谎。
于是也便懒得打开工作日志去核查这一块的内容，就立马回应了问题。
“它被放生了，你知道吗？”
“放生了？”游戏策划猛地站起来。
疲惫的同事被他这么一问，也立马惊醒。
警官伸手示意他赶紧坐下。
“我真不知道他放生了，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游戏策划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电子放生就是将游戏里的人物意识放到生物体（主要是人体）或其它类人设备当中。
根据目前的《治安管理法》和《数字意识生命伦理法》，未经报备放生游戏里的NPC是很严重的问题。
要是因为没留意内容审核，签了不该签的协议，放了不该放的权限，那他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游戏策划紧张得手心出汗，他想赶紧调出工作日志，可是警察一直盯着他。
他没勇气去浏览，只能默默地低着头。
警官安慰道:“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
说完，继续便将名字信息发给他们，问道:“你们公司的宁馗来了没有？”
其他人对着显示器一番检索后面面相觑。
警官看出他们的不知所措，便说道:
“公司人事档案里没有这个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摇头。
警官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知道他们会自己检索答案。
“我要核查你们的纸质文件版本，对接人有没有找到以前关于C-21-10087的授权合同文件。”
其中一个女生听到这话，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交了上去。
文件因为太老，已经完全胶装保护。
“这是集团早年的数字生命捐让合同，上面明确C-21-10087在意识清醒时，属于自愿将数字意识完全交由我司管理和处理。”她还拿出一段视频。
视频上有个年轻人，他青春阳光，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面对着公正人员，他满脸诚恳地说出自己的遗愿，还有数字意识捐让内容，强调自己的行为属于个人意愿，不受强迫。
警官皱眉地看着纸质协议，很快将内容扫描到警务系统。
“可我们查到，这意识生命被你们删除过部分记忆。”
女生语气坚定回答:“我们没有删除，这是数字意识生命保存过程必然出现的损毁。”
“好的。”警官点点头继续问道:“还没查出宁馗的情况吗？”
技术总监让人将数据发了过来，声音低沉地说道:“宁馗这个名字并没有在公司人事档案里，甚至公司的游戏服务器里。”
他得到的信息都是不规范地爬出来的，所以不敢细说。
而且这小子在网络上的痕迹也太少了吧。
除了注册官方人员信息登记和银行金融账号，压根没有其它的注册信息。
“可是……”
经过生物面部识别比对，技术总监发现端倪。
继续进行一番数据处理，他得到的结果是宁馗曾用多个虚拟账号登录过《无限领域》。
技术总监很快将结果发给警方，然后说道:“虽然痕迹被处理得很好，但是他还是有多个网络账号。”
警官和同事对视了一眼，转过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揉了揉眼睛。
“谢谢你们的配合，其他人可以先走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
游戏策划也站起来，心里还抱怨着这些事可以线上开会，没必要大费周章跑线下询问。
正当他准备要走的时候，警方叫住了他。
最后一个离开的同事很快关上了门。
游戏策划紧张地缩着身子，小心翼翼说道:
“我真的没放生过任何电子意识……”
“我知道。”警官目光炯炯，语气严肃地说道:“可我们查到你和宁馗有过多次接触！”
凭空跳出的窗口上出现宁馗的照片。
游戏策划瞪大双眼，嘴巴微微张开。
“他？”
“他什么他？”警官的声音更加严厉:“他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我是见过他，还和他说过话，可我不知道他叫宁馗！”
“你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见过他？”
游戏策划挠了挠头，脸上透着不情愿。
“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现在又没有其它人，你们公司的监控设备已经被我们停掉了，目前只有警务监控。”警官严肃说道。
面对严厉的警方，游戏策划知道没法逃避，可还是一时直白不出来:
“就是……”
他再挠了挠头，做了一会思想工作，终于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跟他在线下的一个修真交流会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