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就回去。”海婆婆板着脸，看起来十分严肃。
在第十二次受不了鱼腥味跑出来呕吐时，海婆婆也终于忍不了了。
这个孩子明明极其厌恶鱼，却选择和她一起生活。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向岛主申请收养她。
刚开始就劝过她，不习惯鱼腥味可以回去重新选择。
“我……要留……呕……”
璃斯苍白着脸，尽管什么都吐不出来了，那种厌恶的想要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的感觉仍在翻涌。
犹如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水，彻底将她淹没。
“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海婆婆端坐在璃斯面前。
“如果……克服不了……我会……永远畏惧这种味道。”指甲深深地陷入掌中，疼痛将呕吐感压下去一点。
“那有什么关系？岛上也有人不喜欢鱼腥味，他们也不爱吃鱼。”海婆婆有些费解。
鱼腥味会令人畏惧？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我想留在烈炎岛。”鲜血滴落在地，绽开成一朵小小的花。
“没有人会赶走你。”海婆婆皱着眉，她想要收养璃斯，是为了能有人帮她一起做小鱼饼。
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请岛主来把人领走吧。
“融入……”在海婆婆准备起身的时候，璃斯开口了，“我想和凌玲他们一起出海捕鱼，游水，再找个小岛烤鱼休憩一下……”
璃斯抬起头，她的脸色很差，但黑色的眸子却明亮无比，“我想要彻底融入他们，我想要朋友。”
没有人会永远迁就别人，况且岛民的一辈子都要同海打交道，而海鱼更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海婆婆垂眸，瞥见地上的红色印记，她叹了一口气，“收拾下，去后面的院子里摘点紫草给我。”
“好。”璃斯松了一口气，只要能留在这里，她相信自己可以慢慢习惯鱼的味道。
她不可能一辈子逃避，如果不能改变，自己将一辈子困在黑暗之中。
而且，落香姐姐做的红鱼曾是她最爱的食物……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要破坏掉这一切？
洗干净身上的血迹，擦了擦脸，璃斯走进后院，紫草的叶子圆圆的，边缘有锯齿状突起，摘取叶子的时候需要小心一点。
回忆着凌玲告知她的有关于紫草的信息，璃斯摘了半篮子，她打算先送去给海婆婆看看够不够。
“差不多了，洗干净，一部分捣碎，另外留一点做鱼丸用。”海婆婆搅拌着鱼糜，斜眼看着璃斯。
璃斯压抑着呕吐感，拎着篮子离开了厨房，后院里有水池，她打算去那里洗紫草。
不过水得去厨房里打，或者去后院外面的小溪里取，璃斯拎着木桶再次进了厨房。
鱼腥味忽浓忽淡，不管哪里都有，璃斯已经快要受不了了，大颗的汗珠从额角滚落，她随手擦干，咬紧牙关将水桶拎了出去。
鱼糜搅拌好，海婆婆擦擦手，拿上一些贝币，找到院子里的璃斯，“去花树那里买点脆脆果回来。”
“嗯！”紫草都洗好了，整齐地摆在箩筐里沥水，接过贝币，“海婆婆，紫草等我回来再捣碎，可以吗？”
“晚饭前做好鱼饼就行，我平时只在傍晚卖小鱼饼。”海婆婆拎起篮子，“中午想吃什么？”
“啊……这个，什么都行。”璃斯局促地站在原地。
海婆婆眉毛一挑，瞥了她一眼。
璃斯便老实交待，“想吃汤饼。”
“买完脆脆果回来揉麦粉。”海婆婆交待了一句便打开后门出去了。
*
璃斯站在厨房里，紧皱着眉头，鱼腥味冲击着神经，尽管她内心坚定，但是身体的反应根本克制不了。
“去厅里等着。”海婆婆觉得自己留下了一个大麻烦，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现在这种状况，搞不好会给璃斯造成更严重的影响。
或许，还是应该找炎筱聊一聊。
海婆婆将准备好的东西搬到客厅里，她一边做一边教璃斯，“和粉时要注意水量，不能太多。”
璃斯便仔细看着海婆婆的动作。
“和好之后，一直揉搓，力道要重一点。”海婆婆说着，示意璃斯到她旁边看。
“加一点干麦粉。”待璃斯撒上麦粉，海婆婆让她自己取一些粉试着揉搓。
两人安静地揉搓着麦粉团，直到海婆婆开口：“好了，我们去后院摘点菜。”
璃斯按照海婆婆的样子放好麦粉团，这才跟着她去后院。
此时，岛上很安静，大部分人去其他岛屿上干活了，剩下的人要么在准备午餐，要么是需要照顾的老人或孩子。
今天去买脆脆果的时候，花树婆婆还问璃斯为什么不选自己，脆脆果那么好吃，她已经准备找人来继承这份甜蜜的工作了。
“其实种树没有那么累，现在不需要培育太多树苗，仅凭我种下的那些足够了。”花树婆婆自豪无比，“我种脆脆果树只要用心养护，就能获得丰厚的回报。”
“可惜你选了花海，那个家伙只有小鱼饼做得好，哼～”
“既然选择了花海，你就好好学做小鱼饼吧，每次交易日很多人都买不到……”
*
揉好的麦粉团，做了半锅汤饼。
虽然没有用鱼汤来煮，璃斯仍然觉得汤饼里有鱼的味道，她艰难地吞咽着。
“汤饼里没有鱼，我用新的锅子煮的，放了很多紫草。”海婆婆板着脸，“你去外面吃。”
厨房里炖着鱼汤，还有做小鱼饼的鱼糜，这些味道她已经习惯了，根本闻不出来。
璃斯在这里感到煎熬，连汤饼都吃不下，只能把她赶出去。
相对于身体对鱼的厌恶，这个孩子心里的厌恶更甚。
对于海婆婆的态度，璃斯倒觉得没什么，她端着碗去了后院。
院子里空阔宽敞，没有树，只有几块菜地，一个蓄水池，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杂物。
璃斯将碗放在池子上，进屋搬了个凳子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夹起一块汤饼，闭眼咬了一口。
没有鱼腥味。
汤饼有一点儿咸味，软弹可口，还带着植物的清香气。
真好吃啊。
一滴泪滚落下来。
璃斯抬手抹了一下眼睛，虽然在避水城里没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但有一些记忆她还是不想忘却——
在被囚禁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