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晚霞染红了天空,远眺海面,水天一色,绚丽夺目。
微风袭来,深红色的荧焰花摇摇摆摆,淡金色的焰心跃动着,微光闪烁。
一只手抬起,纤细的手指触上焰心,又迅速缩回。
“嘶~这花……”璃斯捻了捻手指,微小的灼烧感很快便退去。
一旁憋着没说话的凌玲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荧焰花的花心都是燃烧的火焰哟。”
“凌玲!”凌沂敲了一下自家妹妹,他方才和凌炫在说话,未注意到这边。
“疼吗?”凌炫关切地问了一句。
“不疼。”璃斯摇摇头,反而笑了起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花,它们……。”
真的是花吗?燃烧着的花朵?
“我们来赏花吧!”凌玲拉起璃斯,带着她奔跑起来,在无尽的花海中穿梭。
燃烧着的荧焰花包围着她们,风中的气息却怡人无比,没有灼烧感,没有湿咸的水汽,一切都美好无比。
璃斯尽情地笑着,肆意地奔跑着。
“啊……”
被碎石绊了一下,璃斯摔倒在花海中,淡金色的火焰燎上她的衣裳,留下斑驳的痕迹。
璃斯连忙爬了起来,幸好这些火焰很快便消失了,并没有继续燃烧下去。
“没事吧?荧焰花没什么危险的……”凌玲走过来,她拉起璃斯的胳膊,顺手带起了衣袖,“这……”
“没什么……”
璃斯的话语被凌玲的叫喊声打断,“哥哥!你们快来!”
璃斯窘迫地拉起衣袖遮蔽住胳膊,“是旧伤,已经好了。”
见此情景,凌沂瞥了一眼凌玲,他道:“荧焰花虽然没什么危险,但还是应当注意一点。走吧,回去让母亲看看。”
凌炫便懂了,他制止凌玲的动作,“走吧,先回去。”
“那好吧,我们回家吧。”凌玲走到璃斯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刻意避开了那只满是红色斑痕的胳膊。
“嗯。”璃斯应了一声。
凌炫走在最后,他望着那个纤细的身影,想起前两天见到她的场景——
海岸边,负语激起高高的浪花,将海水喷洒在岸上,直到发现者喊来他们三兄妹,负语才安静下来。
而后负语转过背,露出它背上一抹小小的身影。
蜷缩着的璃斯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肌肤苍白且粗糙,黑色的长发紧贴在脸上,狼狈至极。
他立刻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包裹住璃斯。
原本他是想和哥哥一起将人抬起来,但是她轻得仿佛随时会被一阵微风吹走,只一个人便轻松抱了起来。
那时候他们急着将璃斯带上岸,随后便送去了药师那边,至今还未询问过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屋内,拳头大小的海明珠发出莹白的光芒,映衬着四角暖黄色的火石,明亮且温暖。
和蔼的妇人打开桌子上的盒子,挖出一块碧绿色的药膏,细细地涂在璃斯的胳膊上。
“这涂的是祛疤膏,你胳膊上这些伤……”炎筱叹了一口气,又挖了一些药膏,“疤痕不能彻底去掉,不过这药膏可以蕴养身体。”
“嗯。谢谢炎姨。”璃斯应了一声。
方桌上铺着软垫,璃斯趴在上面,歪头看着另一边。
头发微白的凌叔叔摸了摸凌玲的脑袋,语气有些严厉,“荧焰花对你来说是没有危险,可不管它危不危险,你都应该先告诉璃斯荧焰花的特性。”
“知道了。”凌玲点点头,转头对璃斯道:“璃斯,对不起。”
“没关系,荧焰花没有伤到我。”和在避水城受的伤相比,荧焰花反倒更像是温柔地啄了她一口。
“璃斯,你的父亲和母亲是谁?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凌青岸似乎觉得自己有些严厉,他放软了语气,“近日你精神较好,我和你炎姨早就想问问你这些情况。”
“是了,你来自哪里?又是如何与玲儿他们相识?”炎筱轻抚着璃斯的胳膊,她知道这个孩子柔柔弱弱毫无威胁——
但是,烈炎岛周边可没有什么其他的种族存在,而她也不像是来自海族。若说是来自大陆,那更加耐人寻味。
“我来自避水城。”
听到这话,炎筱和凌青岸对了一眼。
凌玲想要说什么,被凌青岸止住,他拍了拍凌玲的背,往下压了压。
“我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谁。”璃斯仍旧趴在桌子上,望着凌玲衣服上的花纹,“王说,我是异类。她们说,我是异族人的野崽子。”
“我和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只有我,是黑色眼睛。”璃斯缓缓抬头,对上炎姨的视线,“我……是异类吗?”
这一屋子的黑色眼睛同类都摇了摇头,凌玲当先喊道:“肯定不是呀。”
凌青岸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
“璃斯她很好!而且和我一样大!”凌玲站起身,拉着两兄弟不让他们先走,“父亲母亲,你们问完话,一定要留下璃斯。”
炎筱开口:“玲儿~”
“好嘛,我们走。”
略显聒噪的人出去了,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璃斯有些不安,如果不能留在这里,她又能去哪里呢?
“避水城……”凌青岸叹了一口气,“你先说说那里的境况如何。”
璃斯把她所知晓的一切和盘托出。
“他们肯定无法离开,那座岛是关押重犯的牢狱。”凌青岸接着说道:“他们的灰色眸子,是罪犯的象征。”
炎筱点了点头,“犯了重罪的水族人会被关押在避水城,并且打上印记。”
璃斯问道:“那我……”
“城中亦有看守和他们的亲眷,不过……你的父母恐怕早已经离世了。”炎筱摸摸她的脑袋,“你既不是罪人后代,更不是异类。”
“我……”璃斯埋头趴在桌子上,她想要忍住泪水,但汹涌的眼泪很快就打湿了软垫,她狼狈地擦拭着。
“哭出来吧。”炎筱将人捞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低声安慰,“都过去了,从此,你是我烈炎岛的人。”
璃斯抱住炎筱,无声痛哭起来。
良久之后,璃斯在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按理说,这个孩子不可能活下来。”凌青岸低声道。
“总有些意外。”炎筱改拍为摸,怀里的人瘦得皮包骨头了,身上又全是伤。
凌青岸起身,“倒也是,既然已经做出承诺,也不必再追问过往了。”
“想要打破避水城的禁制,从里面可做不到。”无需担心会有人追过来对璃斯不利。
炎筱将璃斯放在床上,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
“不过,我曾听说,即便是看守者,也不能离开避水城。”凌青岸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炎筱。
“是吗?那还要看守者做甚?”炎筱起身,“走吧,先出去。”
“谁知道呢,毕竟水族人大部分都是疯子。”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青澜早就不复存在。
炎筱瞥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