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霍普按停了直刺脑海的闹钟，从狭窄的单人床上爬起来，他晃了晃发胀的脑袋，使劲眨着眼以驱赶依旧在不断侵蚀着双眼的倦困。
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五点，估摸着也就休息了两个小时，他艰难的迈向洗脸池胡乱地往脸上泼了两把清水，擦干脸，才终于摆脱了困倦的缠绕。
他转身抓过桌上的面包，两口塞入口囫囵吞下，而后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接着抱起桌上不曾关闭的电脑离开自己的单人宿舍，大步流星地往电梯赶去，他要去往地下三层的会议室。
电梯里，他不断在脑子里组织着待会儿会议将要汇报的内容及信息，也许是睡眠不足的原因，他只觉得脑海中的思绪一片混乱。
两年了，跟随这个项目这么久昨晚终于取得了极大的进展，可最后的结果却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那段影像昨晚他们反复讨论了很久终究没能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
昨晚，或者说两个小时前他们解散的时候，他的导师缇斯独自一人就在那盯着屏幕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个结果对于这个项目组来说到底是取得了重大突破还是毫无意义？
希望对博士来说是好结果吧，虽然整个项目在他看来处处都显得不那么合规，但博士对他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每个月的补贴，可以说是相当丰厚了，所以他还是希望结果是好的。
止住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已经站在会议室门口的他深吸了口气最后一次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这才推开门进去。
一推开门霍普就看见他的导师缇斯正坐在长桌的主位上，他手肘支在桌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鼻子下方遮住了嘴巴，他表情深沉而严肃，眉头紧蹙着，眼睛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凝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看样子导师根本没睡，而他则是第一个到的，
“早上好缇斯教授。”
霍普跟教授打了招呼到他旁边的座位坐下，霍普是缇斯的学生，同时也是他的副手。
“噢，霍普，你来了。准备一下吧，”霍普的问候将缇斯的思绪唤了回来，他换了个姿势靠在了椅背上，“公司的高层等会就过来，我们等下必须拿出一个结论了。你怎么想的？关于那段影像。”
霍普放好了电脑，一边调用出将要用到的资料一边在脑海中再次回忆那段影像的内容，过了一会他才回答道：“教授，不论怎么想我都不认为那座建筑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这只是第一台仿生原型机，我们怎么能验证它真的成功运行了呢？”
缇斯听完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几分钟后，一位穿着西装年纪与缇斯相仿的男人打着哈欠进来了，他打哈欠的声音非常大，像是故意的。
他一屁股坐到缇斯旁边空着的座位上，用带着调侃的语气对缇斯说：“塞恩塞恩塞恩～我亲爱的塞恩，这么一大早就把我叫过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好消息，你知道的，我可是一直在做关于你们组的评估报告。”
缇斯睁开眼望向男人，西装男满是玩味的语气并没有引起缇斯的不满，一直一脸严肃的他反倒是对着男人笑了笑然后开口说：“我很抱歉杰克，但是你知道的，他们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看来缇斯跟他的关系挺不错，杰克则是挑了挑眉笑着摊了摊手，似乎在表示他并不介意。
“那我们就开始吧。霍普，你来跟杰克介绍一下我们的项目进展。”
“好的教授。”霍普早就将项目资料同步到了大屏幕上，他开始讲话。
“我们项目代号uroboros，致力于发展神经织网技术的研发，经过两年的开发与研究……”
“经过两年的时间，你们以科研合作的名义与多所国内外医院达成合作，提供了你们开发的可以扫描并拷贝人脑神经元排列的仪器，成功获取了几份仅有的拷贝体做研究，目的是成功制作一颗拥有自我意识的人造大脑……blablabla你认真的吗？从头开始？我知道你跟你的天才老师弄出了我搞不懂的超前科技，但是你知道我听过多少次了吗？直接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啊！对了！用我听得懂的话说。”
霍普才刚开了头杰克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他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心想自己要说的也是这么简单介绍两句而已。
“抱歉，先生，我这就讲。”他又清了清嗓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昨天，我们正式完成了首台原型机的制作，我们确信它能够根据我们载入的拷贝体自动模拟生物大脑的神经元排列并通过电信号模拟人脑的功能及反应。第一次载入实验是昨天下午两点开始的，不过第一次及第二次载入都失败了，并且拷贝体的数据出现了损坏，”
“你是说……你们损坏了两个拷贝体？塞恩，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了存储一份拷贝体要用多少资源吧？你一次就毁了两个？”杰克再次打断了霍普，他语气凝重的向缇斯发出了质问。
“杰克，你先听霍普说完。”缇斯并没有回复杰克的质问，而是示意他把结果听完。
“第一次及第二次实验受损的拷贝体我们无法确认损坏的原因，接下来第三次实验教授提出了不使用已有拷贝，而是使用动态拷贝体同步载入，这一次”
“等等，什么同步载入？”杰克又一次打断了霍普。
“呃……该怎么形容呢……在开始第三次实验的时候，我们与z国合作的一所医院正好开始了第一位志愿者的拷贝扫描，于是我们把他的数据直接接入了原型机，就等于说”
“就等于说他的脑子直接跟你们的实验品连在一起了？”杰克再一次打断了霍普，他被他们干的事震惊了。
“缇斯！你疯了吗？万一出了意外你知道我们要花多少精力来摆平吗！”张着嘴呆愣了一会儿后他又一次向缇斯发出了质问。
“我还以为你关心的是人会不会出事呢。放心吧，我们确认过了那个人没问题。”缇斯撇了撇嘴，干脆代替霍普对杰克接着说明昨天的实验，
“第三次实验我们成功启动了原型机，它有了一颗大脑的活动，就跟活着的一样，不！它就是活的！按理说当它激活后我就可以像操作电脑一样随意调用它的各个功能区才对，然而它却始终没有回应，这说明了它一直在同步那个人的脑部活动，在那一刻它就是活的！”说到这缇斯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然后呢？你别告诉我你们花了这么多时间那么多资源最后就得到个只能当同步活体标本展览用的球？”杰克对缇斯的激动与兴奋不置可否，他关心的只有这玩意能为他带来什么。
“他们的连接持续了几分钟，接着就不知道为什么中断了，原型机停止了同步活动，但是，它可以被调动了。”缇斯没有回答他，而是接着讲下去。
“这么说？你成功了？”杰克问道。
“不，虽然可以调动，但那对我来说就是个死物。我要的是能自主思考的大脑！是拥有自我意识能够独立思考的人造大脑！于是我接着进行了第四次载入，我把零号拷贝载入了它，”
“零号？缇斯！你就不怕她也毁了吗？！”杰克听到零号忽然拍着桌子对缇斯大吼起来。
“那又怎么样呢？这就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成难道你还会接着帮我吗？！如果不成留着这堆无用的数据又有什么用？！”缇斯眼神坚定的盯着杰克，用同样响亮的音调回应他的怒吼。
僵持了好一阵后两人才各自把脸摆向一边。
“结果如何？”杰克绷着脸，淡淡的问道。
“……”缇斯没有立刻回答，他又摆出了那个双手交叉在鼻子前的动作。
“什么意思？”缇斯的沉默让杰克虚眯了下眼，他盯着缇斯在等他的回答。
缇斯在杰克将近再一次爆发的时候终于开口道：“载入完成后，它确实又一次有了各项波动，并且是超出我预料的波动，它的各项功能区竟都有了反应！然后……我们通过视觉中枢得到了这段影像。”
霍普闻言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那段影像，待到视频播放结束又是好一阵沉默。
良久杰克才开口向缇斯发出疑问：“你说那是真实的吗？”
缇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如果那不是现实的话，难道还能是天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