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城内,陈沛从一阵骚动中苏醒。
昨夜在对九须饲鼎的能力进行了初步摸索以后,以树为薪柴的陈沛也无事可做,只能等待有生物闯入月眼树的陷阱范围后再做下一步打算,尝试了观想自身后,陈沛回到了宁安城内,精疲力竭的他也是快速进入了深度睡眠。
虽然说理论上陈沛不主动回归宁安城,也可依靠九须饲鼎的身躯在另一个世界生存。但是对比起毫无生气的终末之地,陈沛还是想尽量日常以人身这边为主。
嘈杂的声音混着些许信息入耳,陈沛意识到了外界发生了什么。
“昨夜瓦房坍塌,有居民报官,官差过来调查了。”
陈沛抬头,毫无遮拦地看到了湛蓝的天空,简单将房内的物品收拾了一下,便开门准备迎接官差的询问。
自己这没了房顶的屋子,很明显与昨天晚上的事情脱不了干系,与其等着官差上门,还不如主动配合。而且,根据原主的记忆,恐怕调查也只不过是例寻公事的简单问询罢了。
等陈沛出门,熙熙攘攘的围观群众恰巧也正向道路两侧分隔,给刚刚从隔壁出门的官差让出来道路。
陈沛打量了一番来人,五个身着巡检司官服腰佩官刀的差役,紧随着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径直朝着陈沛走来。领头那人,竟与陈沛的面容有着几分相似。
一行六人在陈沛面前站定,身后一名年轻差役正准备上前问话,却被另一侧年纪稍大的差役伸手拦了下来,随后五个差役齐齐看向领头那人。
陈沛看向领头之人,原主的记忆中,对于此人印象极为深刻。
“大哥……”
面前之人正是陈沛的大哥,陈巍。
也正是在几日前,陈沛前去报官时,陈巍下令将其打了二十大板。
此刻的陈巍面容严肃,丝毫没有因为面前之人是自己的亲弟弟而有所容情的打算。
“昨夜,你的隔壁房子内发生了一桩命案,你可有什么知晓的?”陈巍的话里带着一股严厉之色,比起询问,更像是严父对于不成器子女的质问。
原身父母身为镖局镖师,在陈沛年幼时就常年在外跑镖,跟陈沛见不了几面,后来更是因为运镖出事,双双身亡,陈沛可以说是由陈巍一手带大的。
只不过原身由于自己不成器的性格,受到了陈巍严格的管教,对陈巍多有惧恨,在能够独立后,便搬回了父母家中。
陈沛心中也清楚面前这个大哥的行事风格,因此点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推出:“昨夜四更左右,我听到隔壁有打斗声传来,于是就上到房梁之上,想看一下隔壁发生了什么。”
“但不等我看清,应该是有人发现了我的偷窥,一股劲风袭击到我所在的房顶,击破了房顶后将我埋在下面,等醒来已经是这个时候了。”陈沛说完还露出了身前的一些淤青,增加话语的可信度。
陈巍的表情闪过一丝讶异,陈沛的回答明显在他意料之外,随即点点头,示意身后的差役上前撰写卷宗。
机械式的将心中早就想好的回答说出,应付差役的询问,陈沛知道官府这一关,已经算是过去了。
至于为何隐瞒真相,说出一个毫无价值的口供,自然是原身以二十大板买到的教训。
陈沛目前所在的宁安城归属于奉明王朝,奉明王朝对于地方官员的考察,分为三年一次的述职小察,以及九年一次的地方巡察,如今距离既定的巡察时间已经不足一月。
巡察制度的创立者为当朝首辅,首辅从微末之中崛起,俯视天下已有三百余年,甚至辅佐的帝王已经更换了三次,而首辅依然坚挺。
这位传奇首辅的出生之地,正是这个小小宁安城。
近些年,民间已经多有传言,因首辅挟持天子令天下三百年,世间必将动乱,而这几年奉明境内妖魔肆虐更是像在佐证这一传言,但宁安城未见妖魔一事,则是被作为祥瑞之兆用于抵抗谣言。
正因如此,大察在即的这段时间内,城中绝不能有妖魔霍乱的消息传播。
而原身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当街大吵大闹,声称亲眼所见城内有妖魔出没,在陈巍的多次暗示之下,仍坚持报官,陈巍实际是为了保护陈沛,才将其重打二十大板息事宁人。
但是原身自然理解不到这一层,不仅因为此事记恨陈巍,甚至还拒绝了陈巍的帮助,才有了后来所发生之事。
陈沛料定陈巍对于昨晚发生之事有所猜测,自然不会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深究出一个妖魔霍乱的答案,就以简单的理由搪塞了过去,而陈巍,也果然配合的不再追问。
等到几人在屋内录完卷宗,陈巍支开其他人去调查隔壁,房间内就只剩下了兄弟两人。
陷入沉寂的房间内,陈巍率先打破了沉默。
“今天回答的不错。”
陈沛有些无语,今天回答的不错是相较于上次,虽然对于陈沛来说无所谓,但是对于原身来说自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陈沛没有回复,陈巍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切入了下一个话题进行补救:“昨夜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陈沛想了下,还是将部分实情说出,毕竟此时私下陈巍是以大哥的身份问出:“一个多手多脚的怪物,袭击了隔壁的人,然后好像是受伤逃跑了,从我房顶上过去,把房顶掀了。”
听完陈沛的话语,陈巍陷入了沉思,也并没有怀疑陈沛所言的真实性,毕竟陈沛虽然曾经在自己的逼迫下练习过一些武学,但那只是为了让他强健体魄,并算不算真正的武学,若是陈沛正面遇到了妖魔,肯定无法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陈巍又感到一丝歉疚,自己的失职,差点让陈沛遭遇那只怪物。
陈沛自从双亲出事以后,本就变得有些孤僻,整日更是游手好闲,没什么与人交际的能力。自己上次虽说是为了保护他,但是确实没能在事后处理好。
“房子这样了,也需要点时间维修一下,我先差人给你修着,这几天,你就先住在我那里吧。”陈巍带着一丝歉意对陈沛道。
“不用了,我自己找地方住。”
陈沛谢绝了陈巍的好意,同时也起身向外走去,他知道陈巍那里地方并不大,而自己这几日还需要探索一下九须饲鼎的事情,不太方便住在一起。
陈巍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个回答,两人从上次事情过后关系一直就有些僵硬,陈沛拒绝他也是意料之中。
“小心一些,城里面最近不太平。”职责所在,陈巍也不能透露更多,只能是提醒一下弟弟。
陈沛点头,不过脚步并未停止,径直走出了房门。
看着已经关闭的房门,陈巍有些疲惫的坐在屋内。
“昨夜,我明明守在附近一整夜,为何没有听到丝毫的动静?”
没有了房顶的屋舍内,阳光大肆照耀。
陈巍眼中疲惫的血丝愈发清晰,一只沿着瞳内血丝攀爬的白色蠕虫,似是被光线刺激,迅速隐没在眼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