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那这马可就有我一半了。”好娩狡黠一笑说到，倒出口袋的铜贝数了二十五块交给殷昭，管你是谁，对甘盘打着啥心思，而且最后这少年英雄归谁所用，都跟好娩无甚关系。
“现在就走？”殷昭急切的想去见甘盘。
“待会儿，我还有事，况且昭公子不是还要去客栈取回你的剑吗？中午到西三巷十七号院子就行，我们住那儿。”好娩告诉殷昭院子位置，便转身去寻找橘若，顺便逛逛胭脂首饰的铺子。
看着好娩离去的背影，殷昭紧锁着眉，心下怀疑好娩和甘盘的关系，看着好娩行事有章法，简简单单身上就能拿出四十铜贝，也看的通人的心思，怕不是能从乡野出来的丫头。
热闹的清水城到处充满了小贩的叫卖声，好娩穿梭在各个摊贩之间，手里已经拿着一袋炒栗子和一根糖葫芦，在清河镇待了半年，过得那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这清水城也是很有特色，跟好娩的家乡也是有所不同，看到这些精美的胭脂和首饰，各种漂亮的衣裳襦裙，一下子勾起了好娩的少女心。
突然前方嘈杂的吵闹声吸引了好娩的注意，好娩本就不喜欢多管闲事，看着前面人太拥挤挡住了去路，好娩准备转身走另一条街，就听到了橘若的声音。
“这个玉簪子摆明就是我先拿到手上的。”
“看你穿的穷酸样，这簪子给你你也买不起，你还给摔了，那你赔给掌柜的钱，簪子你拿走就好了。”
“你们太欺负人了，明明是你抢走，然后摔到地上的。”
人群中你一嘴我一嘴的，都在讨论刚才发生的事，好娩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便看到橘若气的站那儿据理力争，对面站着两个女的，看起来是主仆二人，一个小姐模样穿的比较华丽，全身都是蚕丝丝绸，头上也是点缀着珠钗玉石，另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穿的百姓常穿的粗布麻衣，但是上面也印着简单的图案。
好娩抬头看了一眼，这是首饰铺子，这时掌柜的也站出来说话了。
“我这刚也看清楚了，确实是您两位争夺才导致的我这簪子摔碎的，就一人赔我一半吧。这簪子你们两位看着处理，也就与我这小店无关了。”掌柜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打扮的很是性感，摇着手中的扇子不失偏颇的说到。
橘若也觉得倒是不失公平，但是就是委屈，出门之前阿母把家里一半的积蓄都给了出来，总共也就不到一百文铜板，看到这个簪子很是好看，本想等攒够了钱，买了这簪子拿回家送给阿母，不曾想，冒出一个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女子。
“大胆！知道我们姑娘是谁吗？就让我们姑娘赔钱。”
“知道啊！城主妹妹嘛！那也得给我赔钱，不赔我就去找城主要。”谁知掌柜的并不吃你这一套，扇子遮着鼻子巧笑到。
人群中议论声四起。
“城主妹妹龙珠？”
“咱们城主龙向荣可不是这种仗着富贵就胡作非为的人啊！怎么龙珠姑娘就这么欺负我们平民百姓呢！”
“不是说刚及笄吗？这样骄纵谁家敢娶啊！”
这个城主妹妹龙珠姑娘皱着眉头，被这议论声气红了脸，对着身边的丫鬟切切的说到“给人给钱！”
“掌柜的，多少钱？”
“不多不少，刚好一个铜贝！”掌柜的不卑不亢的笑着说到。
丫鬟瞪了一眼橘若和掌柜的，不情不愿的给了一个铜贝，主仆两人转身离开了人群，看热闹的人也慢慢的散去。
橘若有感激又羞愧的看了一眼掌柜的，两只手无措的绞着自己的袖子，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没想到这一个簪子居然这么贵。但是，这事自己也有错，总不能因为自己没钱，就不给人赔钱的道理，想罢橘若便看着掌柜欲言又止。
“多谢掌柜的，但是我现在只有七十几文铜板，我先赔给掌柜的，剩下的二十几文，过两日我便拿来。”
掌柜的看着橘若，轻笑一声，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簪子，放在橘若手里。
“不用，你手里的这些给我就够了，簪子你也拿去。”掌柜的梳着一个朝天髻，一侧攒着一朵紫色的牡丹花，发髻的另一侧插着一个淡紫色的玉石流苏，随着她说话的间隙流苏轻轻的晃着。
橘若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看着这风情万种的掌柜的，连她一个女的都移不开眼。
好娩看着这处事公平又不畏强权的掌柜的，也很是喜欢，在这乱世中能独善其身的女子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能活的这么洒脱淡然的，刚才本想上前帮助橘若的，只是看这掌柜的不会欺负人，便也没赶着凑热闹，这会儿戏也看完了，随着人群的慢慢散去，好娩来到橘若身旁拉起她的手，关心的说到“找了你一上午了，我刚刚都看到了，没事吧，别难过！这铜板给出去了，我们还可以赚回来不是。”
橘若有点失落的点点头，转身对着掌柜的深深的作揖。
“谢谢掌柜的！宽宏大量。”
谁知这掌柜的微微转身，眼神中晦暗不明的盯着橘若和好娩。
“不用谢我！这世道本就很难安身立命，女子更是不易，我帮你也是在帮以前的我自己。”
好娩听到这话怔住了，橘若感激的笑了笑。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各有心事，好娩震惊于刚才掌柜的说的话，橘若则是在自责，刚来第一天，就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赔了出去，整个人看上去蔫巴巴的，仿佛霜打了的茄子，同时也在想着刚刚掌柜的说的话。
待两人回到甘盘的宅子已经是临近中午了，远远地就看到殷昭牵着马站在那儿，要不是袋子里少了一半的铜贝，大概是快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事。
“来这么快？”
“赶在中午能不能蹭一顿饭？”殷昭双臂抱着剑，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这话有何不妥。好娩便只觉得，这人看着一表人才，也不像是会缺一顿饭的人，怎么脸皮子这么厚，刚认识就能跑来蹭饭。
橘若看着殷昭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若有所思的盯着殷昭。
“唔唔唔！这不是昨日遇到的那个人吗？”
“在下昭。”殷昭对着橘若报完名讳，直接把自己的马拴在了牛车的旁边。
看了一眼这个泰然自若，自来熟的男子，好娩没做搭理。
这时远处跑来一个侍从，走上前对着好娩和橘若作揖到“想必两位姑娘是昨日陪甘盘大人一起进城来的吧，城主在八宝楼设了午宴，邀请甘盘大人和两位姑娘一起用膳，待会儿会有马车来接。”
听到屋外的动静，甘盘走了出来。
“请转告城主大人，我这边一定准时到！”
侍从走后，甘盘进了院子，才注意到跟在身后的殷昭，也进了院子。
“你是？”
“在下公子昭，你就是甘盘？”
“正是在下，找我何事？”甘盘依旧是一副谦卑有礼，谁也不相信但是谁也不拒绝的样子。
“听闻甘盘兄弟农耕方面成就不错，可是愿意去殷都黍司？”
“黍司？你是谁？”
“我也就是黍司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官，现下正是我殷商百废待兴之际，农耕方面又是重中之重，很是需要像甘盘兄弟这样的人才。况且就是从甘盘兄弟自身而言，定是希望自己的成果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能在这个世道获得更多的尊重和更高的社会地位，殷都黍司便是终点。”殷昭站在甘盘跟前，殷切的分析着眼下的时局，希望可以打动这个少年，之前就听父王说，农耕是兴国的基础，所以遇到这样的人才，万万不可错过，待在阮州有点浪费人才。
甘盘望着眼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殷昭，谈吐行事不像是黍司的小官，但是这穿着咋看都像逃难的，但是说的道理娓娓道来，句句能说到重点上，一时之间不知这话真假。
好娩和橘若一回来，好娩便拉着橘若进了房子，此时甘盘跟前只有殷昭。
“如何信你？”甘盘开口到。
“如果甘盘兄弟，想借着自己的本事和天赋往上走，不再底层为奴，那为何不赌一把，信我所说的？”殷昭自小丰衣足食，不曾踏足百姓疾苦，但是深谙帝王之道，了解人心，句句都在鼓动甘盘。
殷昭顿了一下，转过头接着说道“不着急！我在此也没住处，可否借你院子一住，每日的住宿和餐食我会按照客栈银钱给你。这件事待你想清楚，咱们可以谈谈。”
甘盘听罢点了点头，这院子倒是也住得下，更何况又不是白住。
这个世道，就是强者生存，哪个男人不想往上走，获得更多的权力和地位，更何况，像甘盘这种从小便孤身一人，吃百家饭长大，有过冷眼旁观，有过可怜施舍，也有过瞬间的温暖，这种人会更迫切的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