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疯婆子(1 / 1)

一看这架势,梁长玲就知已触到了师父的逆鳞。

她师父脾气平和,为人豁达,但自从师祖被一位大修士活活打死之后,性情大变,平日里尚可,可一旦触及师门利益尊严,她就会成为彻头彻尾的疯老太婆。

也难怪如此,师父是师祖从饿殍堆里领回的,情比母女。

眼瞅着亦师亦母的师尊惨死,却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师父因此受了刺激落下病根。说她两句还能接受,要有丝毫贬低青莲门之意,那就不死不休了。

青莲门也由此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内门弟子被遣散,要求最快速度筑元,否则就是背叛师门之罪。

目的是逼迫大家快速提升实力,最后能一起为师祖报仇雪恨,这样不符实际的无脑命令,梁长玲四个师姐妹不得不遵从,从此各走天涯,而袁太后就是在梁长玲流落山野时遇见的。

也是该当那几个强盗倒霉,梁长玲本非嗜血之人,被师父逼迫离开山门,正觉孤苦无依,天地昏暗,不料竟被几个凡人强盗调戏,立即火冒三丈,施展御剑术将所有匪人斩杀。

“弟子叩见师父。”梁长玲赶忙上前拜倒在地。

朱兆吉身后的赵鹤田袍袖下挥,两道符箓已出。

“护体符!”

黄光闪爆一下,两人身上亮起三层刺猬光刺,这种特殊护体罩可防御筑元三期的全力攻击。

“躲什么乌龟壳?两个大男人,应该宁死不降,动不动躲起来,这算什么?”疯婆子情绪激动,大踏步冲来之时,幻容术开始消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疯婆子长得倒不丑,就是比较矮,也难为她装扮成大胖太监,幻容术造诣的确不凡。

不过此时疯婆子满脸愤怒,捏紧拳头举向空中,叫嚣道:“青莲门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看不上眼?”

旁边看戏的太后倒认识疯婆子幻化的太监,是负责除草的秦良福,平日里埋头干活,毫不引人注目,曾走路不长眼,撞倒太后的贴身宫女,竟不赔礼道歉,反而指责宫女不应该穿绣有莲花的青色宫装,秦良福外形粗犷,脾气也有点拎不清,因此有印象。

赵鹤田跨前一步,一手掐诀,另一手直接抓出一把攻击符箓,都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威力足可以与筑元修士一战。

有朱兆吉童子尿搅和的元气丹打底,如今他也是有一定火力了,有了战斗力就有底气,面对筑元修士,赵鹤田竟毫不畏惧。

他还悄悄准备了数张影遁符,万一情况危及生命,那就会溜之大吉。

至于紧急关头是不是会拉着朱兆吉一起逃,那只有天知道。

朱兆吉看着梁长玲的师父疯跳着冲过来,下意识的后仰了一下,但赵鹤田及时施展护体符,而疯婆子也并未使用任何法器和符箓,而是跳脚继续怒斥立即就收敛心神,稳坐不动。

“好小子,你倒有三分定力,不过!你刚才如何瞧不起我们青莲门,赶紧向祖师爷磕头认错,否则!嘿嘿!休怪老尼对你不客气。”

朱兆吉见其年长,且是筑元期修为,缓缓起身拱手道:“前辈抬爱,但晚辈散漫已久,实在无意加入门派,请前辈海涵。”

一般来说,人家看上你,你不想加入客套一番,婉言谢绝,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别家门派又不是非你不可,何况眼下的朱兆吉,从外表而言也仅仅是个普通的散修,只是有个别方面入了梁长玲师父的眼,这才让弟子前来谈谈,绝非不世出的顶级修炼苗子,朱兆吉不识抬举,顶多就是拂袖而去,或当面给与一定的面责训诫也已不得了了,不料眼前的疯婆子竟不依不饶起来。

“你说不加入就不加入了?哪有你说话的份,我老人家看中你是个人才,就必须让你加入,还要继承老尼的衣钵,将门派发扬光大!”

梁长玲知道师父疯病发作了,瞅了朱兆吉一眼,见他也尴尬发愣,确实师父的行为很多时候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梁长玲心里清楚,师父是因师祖惨死,无能力复仇,这才愧疚自责终于崩溃而不是出现疯症。

但她不知师父为何会幻化隐伏在皇宫。

见到师父如此状况,她有是心疼,又是无奈,上前柔声道:“师父,弟子拜见师父,多时未曾在师父跟前尽孝,弟子十分想念师父。”

“行了行了,别婆婆妈妈,我们修仙之人当摒弃这些繁文缛节,应以修成大道为目标,要抓紧修炼呐,长玲,你怎么还是吐纳期,为什么不筑元?等等,我扯哪里去了,此刻要紧的是收个好徒弟,能光大师门,喂!臭小子,差点让你蒙过去,赶紧拜师,别再多说一句废话,听话!”

朱兆吉无语了,这老人家看来还真是脑袋有问题,自己居然让一个疯婆子看上了,倒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前辈见谅,晚辈实难从命。”

“你你你!气死我了!”疯婆子举起手中太监用的拂尘,似乎要打人,但突然间她流下两行眼泪,顿足痛哭起来,“师父!弟子不孝,看着您老惨死,却无力为您报仇,弟子慧根低劣,苦苦修炼也无法化丹,更不可能凝结元婴了,如今看中个可造之才,却也不愿意拜弟子为师,看来弟子此生无法为您报仇雪恨,弟子......弟子......”

疯婆子眼前浮现出师父被打死时的惨况,师父最后看向她的凄苦眼神如万剑扎心,她大叫一声:“师父!”

一口气倒转,心脉反转,立时昏厥。

众人都被疯婆子的一番操作惊呆了。

梁长玲则泪流满面的赶紧蹲下来,抱起师父,柔声叫道:“师父,师父.......”

梁长玲见师父不醒,叹了口气道:“朱道友,实在抱歉,我师父并非有意冒犯,她心里太苦了,当年有一个魔修路过荷花山,看见年轻时候的师父,不知何故起了色心,要欺辱师父,师父当时修为尚浅,无力反抗,紧急呼救,师祖赶来,不料魔修竟是个元婴老怪,师祖当年仅是化丹二期,自然不是魔修对手,魔修将师祖打成重伤后,欲再欺辱师父,师祖用精血大法,强行催动血祭之法,一瞬间法力达到了元婴一期修为,又动用秘宝与魔修拼命,让魔修受了点小伤,更不顾死活用自己的身躯死死缠住魔修,魔修惊怒之下,下死手将师祖肉身拦腰扯断,但师祖为保护师父,魂魄竟不逃离,催动最后的法力依然死缠烂打,与魔修拼尽最后一口气,师父当时眼睁睁看着师祖的肉身被活活扯成了碎块,为了不受辱,师父就跳了崖,但最后被到处寻找的其他弟子救回,捡回了一条命,但师父由于刺激过甚,受了心魔入侵,苦修多年无法进阶化丹,知道无法为师祖复仇,最后迷了心窍,将我们四个弟子赶出门,希望们能通过历练有些奇遇,或许能修炼有成,可惜长玲资质低劣,实在无力筑元,愧对师父,师父......”

梁长玲娓娓道来,看着师父进气少,出气更少,已命在顷刻,她花容哀戚,抽泣不止,太后想上前宽慰,但清楚自己虽在大燕国一言九鼎,但对于素坛法师师门之事可说毫无助力,只得轻叹口气,默然不语。

“师父师父!”梁长玲发觉到师父情况不对,大叫起来。

朱兆吉大部分时候铁石心肠,但对于不多的人间真情,还是会有感触。

看看疯婆子脸色转黑,气息急促,就要殒命当场,他叹了口气,缓步上前,递给梁长玲一颗丹丸。

太后一惊,仔细看去,这颗弹丸淡黄色,少了一条绿纹。

“朱道友,此丹?”梁长玲有些疑惑,以她的能力看不出丹丸有何不妥。

“放心,此丹安全,能让你师父恢复身体的创伤,但心魔之症非药石可治,此丹无效。”

梁长玲此刻也只能信任朱兆吉,道一声谢,赶忙将丹丸放入师父口中,然后接过太后递来的水,喂师父吞下,不过短短十几秒,她师父轻嗯一声,慢慢睁开眼醒来。

肉眼可见她面色变得红润,色斑全部消失不见,灰白的头发虽没变黑,但光泽任谁看来都会惊叹,脸上和脖颈的皱纹消弭了许多,一张毫无生气的老女人脸,变成个四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妇人模样。

梁长玲和太后两个看的目瞪口呆,此丹丸实在太神奇了。

“师父,你好了啊!”梁长玲欢喜的叫起来。

“喂,死小子,怎么还不拜师!”

哪知道梁长玲师父一醒过来,不理其他,立即一蹦而起,再次指着朱兆吉的鼻子喝令下跪拜师。

朱兆吉看着眼前的疯婆子,忽感有些心酸。

此人疯疯癫癫,但赤诚之心天日可鉴,为了给师父报仇,逼疯了自己,是个性情中人,而且作为一名筑元修士,她上来并未直接攻击低阶的朱兆吉,而是据理力争,虽然她的道理毫无逻辑,她在以她偏执的方式守护自己的信念,守护对她师父和师门的情意。

“请问道友尊姓大名?”朱兆吉冷不丁的问了句。

“干什么?老太婆姓田名荷花,想攀亲戚呀,攀亲戚也没用,除非你答应我老太婆的要求,否则不死不休!”

“你到底要在下答应什么要求?”

“拜入我青莲门下,努力修炼,最后为师门雪耻报仇!对还有!广大我青莲门!”田荷花叫的理直气壮。

“嗯,我也想答应你,但田道友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朱兆吉坐下后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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