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滴滴答答地走过了晚上八点，天空中一蓝一白两轮月亮交相辉映着。九月初，燥热的天气配上聒噪的蝉鸣，让陆小羽的心情也随之烦躁起来。
自助电动汽车的速度缓缓下降，最终停在一片荒无人烟的草地旁边。
“您已抵达目的地附近，本次行程结束。”
机械的合成音响起，陆小羽下了车，自助电车一溜烟跑远了。
面前是一栋未完工的大楼，钢筋水泥交错之间，还能看到工人的脚手架。
陆小羽举起左手。左手小臂的正中央有一块黑色的屏幕，深深镶嵌在尺骨和桡骨之间。
市民称这东西为手环。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手环可以履行手机的一切职能。
一片冰蓝色的幽光闪过，一个三维投屏直直地投射在手环正上方。
【任务：在今晚20:00前抵达【位置】】
那是一个没有名字的程序，图标也是一片漆黑，开发商就连图标的圆角、以及象征性的光影都懒得做。
在某个夜里，这个程序悄然出现在自己的手环中，并在今晚收到了它的推送：【任务：在今晚20:00前……】
闲来无事，不妨跟着它溜一圈，就当晚饭后消消食了。
陆小羽带着这个想法，这个导航却一直指向了天都市市郊。
这个流氓一般的程序、未完工的画面与劣质的任务指引……
哪有游戏开发厂商能把游戏做成这样的？
玩家只要老老实实玩游戏就好了，开发商要考虑的事情可就多了啊……
陆小羽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到一个冰凉的物体顶住了他的后脑！
那是一把手枪！
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小子，把手举起来！”
陆小羽一个激灵。
诚然，这并不是一个守法的城市，但除了一些特殊职业外，全市总归是禁枪的。
陆小羽思索两秒，决定静观其变。
那个男声继续说到，“小子，这里距离市区最近的居民区有足足二十公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寻宝的。”陆小羽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听过那句话么？‘想要我的宝藏吗？如果想要的话，那就到海上去找吧，我全部都放在那里……’”
男人的声音明显一滞，他向地上吐了口口水：
“呸，干他娘的，那你不去海上找你来这儿找？”
陆小羽再次认真地说，“其实我在路上遇见一只黄皮子，他问我‘你看我像人不？’……”
男人都快气笑了，“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你像个黑丝猫耳小萝莉……”
黄鼠狼修成人的过程中，要向人“讨封”。人类封他做什么，他就得变成什么。
当然，这个过程是会吸人气儿的……
男人挑眉，“那最后他变没变啊？”
陆小羽一个梗塞，“……那啥，你还真信啊？”
男人直接笑出了声。
“干他娘的小子，给老子转过身来！”
陆小羽听话地转身。
面前是一个魁梧的大汉，他穿着背心，脚下蹬着一双皮靴。一道狰狞的伤疤贯穿了他的整张脸。
大汉正举着一把手枪，黑洞洞枪口正对着陆小羽的脑袋！
大汉身后是一个绑着马尾的少女，少女穿着衬衫和热裤，嘴上叼着根香烟。
她整个身子靠着水泥墙，这名少女的脚步摇摇晃晃，像是马上就要摔在地上。
少女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矮个子的短发女孩，女孩背着一个巨大的琴盒。
大汉继续说到，“所有玩家，老子不说全都认识，总归是见过面的。可你，你又是谁呢？老子不熟！”
玩家？
陆小羽思索两秒，总归还是接受了这个称呼。
那个没有名字的劣质程序，权且当它是个游戏好了。
陆小羽决定主动询问，“所以你们也是玩家？你们也接到了那个任务？”
那个【任务：在今晚20:00前……】的任务。
壮汉明显愣了两秒，突然手枪“咔啦”一声拉开保险！
“小子，你不对。你不是玩家。”
陆小羽眯着眼睛，毫无畏惧。
壮汉回头，“骆雨雯，你检查一下他的手环。”
身后那个摇摇晃晃的醉鬼，把烟头掐灭，三步一晃地冲着陆小羽走来。
隔着三丈远，陆小羽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陆小羽主动打开手环，骆雨雯在清楚地看到【任务：在今晚20:00前……】，才转头对着壮汉说到：
“任务……没错……他和咱们……收到了同样的任务……嗝儿……”
这个酒嗝，酒气冲天！
听到骆雨雯这么说完，壮汉才把枪放下，脸色微微转好。
“陈征。骆雨雯，那边那个是秦晓然。”
陆小羽伸出右手，“陆小羽。”
陈征无视了他伸出的手，反倒骆雨雯上前，晃晃悠悠地握了几下。
还没等他细想，这时远处一直在摆弄手环的那个女孩走近了三人。
“任务更新了。”
秦晓声音十分清冷，就像事不关己一样毫无感情。
听到这句话，三人不约而同地打开手环，调出那个软件的界面。
只见手环上那个游戏软件显示着——
【任务：在今晚20:00前抵达【位置】（已完成）】
【任务：请飞上天】
啊？
请……飞上天？
真的是人类所能完成的么！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足无措。
还是陈征先说话了，“干他娘的小子，你不是黄皮子么？给老子变个直升机出来！”
“不是我……”陆小羽无辜地说。
是我在路上遇到的……
况且真正的黄鼠狼也变不了吧？！
我还能给他变个歼星舰出来不成？！
骆雨雯摇摇晃晃地说到，“怎么又是……这种垃圾任务……”
“老子讨厌这种任务。”陈征啐了一口。“游戏测试游戏测试，纯属他妈的浪费时间！”
陆小羽捕捉到一丝异常，“你们以前也接到过这种任务？”
“小子，回去吧，把这件事忘掉。这不是你能关心的事。”
“这儿没有宝藏，也没有你想找的黑丝猫耳黄鼠狼……”说到这儿，陈征绷不住笑了，“回去，至于你的账号，我们会查清楚。”
这相当于放陆小羽一马了。
虽然这壮汉，从一开始就没个好脸色……
一个醉鬼，还能独立思考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一个冷若坚冰的女孩，从头到尾说的话不超过三句。
这些人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想对他不利，要是一些带有灰色性质的人群……
用不着费这么多话，一枪崩了就完事了。
连埋都不埋。
陆小羽这才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什么也没说，叫了个出租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