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
师姐,此道谓之如何?”梁庸放下手中的经书,抬头看着师姐问道。
“道?道就是祖师,祖师就是道。”林卿言听到梁庸的问题,笑着回道。作为观内辈分最高的大师姐,平日早起打扫院子和带领众人诵经,已经成了她每日必做之事。
至于师父,自打梁庸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没见过。而他又怕暴露身份,所以一直也未曾开口询问。观内大部分的琐事,都是大师姐在一力操持。
与三师姐跳脱的性子不同,大师姐的性格温婉,若非同处一个道观。梁庸甚至会以为她是某个名门之后。知书达理,温柔良善。
自梁庸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从未见过大师姐生气。每当梁庸与顾灵嫣贪玩晚归,迎接他们的永远是大师姐温柔的等待。
十几年来皆是如此,正所谓长姐如母。至少在梁庸的记忆中,大师姐从来都是一个亦师亦母的角色。她就像是一个温暖的水潭,对于师弟师妹永远包容。
梁庸听到林卿言这个熟悉的回答,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祖师像,将剩下的话咽进了肚里。虽然并不抱什么希望,但林卿言的回答,还是让他彻底死了心。
这里是大宋,但又不是他熟悉的大宋。神州地域广袤,被唐明宋金辽五国瓜分。而大宋,作为五国当中国力最弱的,只能在江南偏安一隅。
相比于舞刀弄枪,宋人更喜欢舞文弄墨。或许正是宋人这种性格,才成就了道家在大宋遍地生花的局面。大宋虽然疆域在五国当中,是最少的。
但举国上下,基本上都是道家信众。这也是大宋道观如此之多的原因之一,梁庸所在的道观名为太清观,坐落于江南太清山。
道观虽然不大,但却有上百年的历史。鼎盛的时候,有近百十道人。后来因为山路难行,加之山下又添置了新的道观,逐渐没落。
到现在,连带梁庸在内,也仅仅只剩四个人罢了。太清观供奉的乃是太清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这也是为何刚才林卿言说,道就是祖师的原因之一。
与梁庸熟知的大宋不同,这里的道观按照供奉祖师,分成三脉。分别以上清,太清,玉清区分。每一脉供奉不同的祖师。
同样这也是让梁庸,最无法理解的一点。了解的越多,他就越发现,这个世界的道家,似乎走上了一条歧路。
有术无道,便是证明。关于道是什么这个问题,他曾不止一次问过师姐。但三个师姐的回答,却都是如此一致,那便是道就是祖师。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甚至连道藏中,关于道都只有这一句记载。梁庸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到了自己屋内。
今天是上元节,镇上有庙会。二师姐和三师姐早早下山去准备了。作为附近历史最悠久的道观,虽然如今已经没落,但像这种重要的节日,还是会请她们去主持。
一方面因为太清观这三个字,乃是大宋官家御赐。而上元庙会,又是官府举办的。另一方面,虽然太清观没落,但论起术,大师姐林卿言乃是附近公认的翘楚!
梁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饮一口。感受着自口中迸发的那一抹苦涩,和随之而来的清香。自嘲一笑,明知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他偏偏要去较真。
或许这个世界的道,本来就是如此罢。他上辈子本是太清宗的掌教,太清宗主修符箓,法术,兼修医术等杂学。
而作为最年轻的掌教,梁庸对于这些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但奇怪的是,这个世界并没有符箓,与此相对的是各种各样繁杂的法术。
也就是刚才所说的术,这个世界法术的复杂程度,远超梁庸的想象。小到疾走神行,大到撒豆成兵,总之符箓能做的,法术亦可。
符箓做不到的,法术也可做得。这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道教,没有符箓的原因吧。不过天道均衡,凡事有利自然会有弊。
法术的优缺点很明显,威力越大的法术,释放的条件也就越苛刻。除了对于境界有极高的要求之外,还需要冗长的指诀和真言配合才能生效。
而符箓和法术最大的区别就是,法术消耗的乃是自身灵气。而符箓则是以自身灵气为辅,调动天地灵气,来配合施术者。
简单来说就是,道人释放法术的多寡,决定了斗法的长短。这也是为何如今大宋,在五国当中疆域最少的原因之一。
五国当中,大唐尊佛,辽国尚武,金国崇巫。而作为疆域最广的大明,则是佛道兼容,也是其中唯一一个,与其余四国接壤的国家。
梁庸这几日,一直在琢磨这符箓之事。虽然这里法术玄妙,但他还是觉得符箓用起来更顺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梁庸就曾尝试过自己画符。
当然,不出意外的失败了。说到这里,就不得不牵扯出另外一个问题。在他原本的世界中,道人画符是需要加盖法印,才能生效的。
而法印这东西,是需要授箓之后,才能得到的。所以梁庸这几日,一直在思索这授箓一事。而这个世界连符箓都没有,授箓更是无稽之谈。
而且他对于这个世界的道家,知之甚少。所以一直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头绪。正当梁庸思索之际,突然听见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师弟,你在忙吗?”林卿言温柔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梁庸闻言,起身打开了房门。
只见林卿言静静的站在门口,见到梁庸开门,笑着对其说道:“师弟,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我们就下山吧。今夜上元节庙会,我们当早去做准备才是……”
梁庸看着林卿言微微泛红的双颊,忍不住抬手,在林卿言惊讶的眼神中,为其轻轻挽了一下发丝,随后便故作镇定的说道。
“走吧,师姐,我没什么要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