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俩活宝这么喜欢趁别人不注意绕背啊。”季昶摊手,毕竟上辈子见到这么喜欢绕背的,全都是过来抢他人头的游戏队友。
“……啧,糟了,今天遭的事太多了,都忘了在这边什么娱乐方式都没有,这可咋办?”看来上辈子的焦虑症与摆烂症依旧在追着季昶。
说真心话,他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厉害的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仙界,他就约等于块不会反抗的肥肉。想要活下去,必须想尽办法提升自己,强化自己,保护自己。
而为了提升自己,马上又要干回上辈子的老事业,实在让人感慨万千。
“活到老学到老”果真是各世界通用啊!
季昶走下楼梯,就在拐角处,忽然有个问题闪进他的脑海。
“对了,我为什么会穿越过来?以及,我得怎么回去?嘶……一点头绪也没有。就算想回去,也没有办法……
“得了,既来之则安之,最优先的还是在这里活下去。回去之类的事项,排序永远在生存事项之后。”
季昶就这么安慰着自己,走到二楼。
或许是因为窗户的材质不完全一样,二楼的采光相对于三楼那能让黄昏洒满整个走廊的采光明显要暗了不少。
“采光暗了不少……因为这里算是宿舍层吗?这么想来,估计这里除了我应该还有其他人……马上要日落了,估计都已经睡了吧。那我得快点收拾好了。”
季昶在走廊上左右望了望,终于在右边看到了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木盆。木盆正对着一扇屋门,等谁把它端进去。
如此明确的暗示,季昶不可能不明白。他径直走到摆着木盆的那扇门前,刚想伸手推开门,把木盆端进去,却整个人忽然一震。
然后,季昶皱着眉头,环视了周围一圈:“只有一个这样的盆,没错啊……应该是这个房门啊?为什么我会有种违和感?好像……被谁盯着?”
他抬起右手,不停地搓着额头,然后深深地喘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没有回应。
于是季昶抬起左手往脸上空抹了一下,又用力吸了下鼻子,推开了门。
的确没人。
季昶端起木盆,走进自己的卧房,仔细检查了一番,一无所获。
整个卧房里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张木床,一个竹篓与一间小衣橱,摆的十分整齐,就好像刚打扫过。卧房里几乎不存在能够藏住东西的地方,最有可能的衣橱里,也是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见了鬼了……藏得可真严实……”
季昶心里总有种不可明说的不适感,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下。
“想监视我?呵,你觉得我以前是怎么瞒天过海,上课看小说的?”季昶撇撇嘴,不屑地摊了摊手。
他把木盆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床板上,筛出床上的那几块布,随手就铺好了床褥。
尤其是被子,严格按照军训标准叠放成了豆腐块。
季昶拍平床铺的皱纹,把床单的最后一个边角塞到褥子下后,嘴角轻轻上扬:“喏,这就叫专业。”
他回头一看,木盆里还有一个没打开的油纸包裹,里面装了沉甸甸的……“书?”
他弯腰把包裹拾起来,却忽然全身一震,整个人顺势向前一扑,差点就要倒在地上!
咚!
那包书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季昶一只手抓住床沿,另一只手把住椅子背,勉强扶住自己。
可他却趁自己低着头,披散的长发遮住自己脸庞的那一刻,放纵了一下自己的笑意。
他抬起头,面色平静,隐约有些慌乱,就好像先前根本没有笑过。他重新提起那个油纸包裹,把它“吃力”地搬到了桌子上。
接着,他拉出木椅,坐到桌子前,拆开那个油纸包裹。
包裹里是大本小本的书册,蓝皮,上面用遒劲的行楷写着科目名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金属制的小方块,圆角,有一道缝环绕侧面。正面留出了一个能把食指指头伸进去的孔,背面镂空并用琉璃盖住,具体不知道有什么用。
不过做工看上去相当精致,上面还雕刻了些流云一般的花纹,金属光泽让这些“云彩”像是被太阳穿透般明亮又不刺眼。
“看起来很贵啊……不过到底有什么用……”季昶端起来看了两眼,就又把它放回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反观那些书,它们的名字就很……简明易懂:“《修仙基础》、《修士日常行为守则》、《简单易懂的草药辨识与丹药炼制》、《新手阵法教学》……
“我就不该对书名的文雅程度有什么幻想,哪怕叫《寻道指月》什么的都比这个好听……”
季昶心里吐槽,脸上却不动声色,认真地整理起面前的一厚摞书,然后点起桌上的小油灯,开始预习……吗?
季昶时不时抬起笔圈画几下,随后又落笔思考,不时翻翻书页。
那神态,像是在浏览,又像是在寻找。
可定睛一看,书上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
反倒是书下压着的一抹白宣,已经涂满了季昶的草稿!
他压根没有在预习,他在演,演给那个监视者!
白宣上的草稿,不仅是他的“演出道具”,也是他的“即兴剧本”!
“这个监视者与值班老师还不大一样,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哪,监视范围从哪到哪也不确定……
“既然如此……我得想办法钓一下鱼了……至于具体方案……”
季昶并不强烈怀疑那个奇形怪状的金属方块,因为先前他查看的时候,没有十分强烈的被监视的感觉。
反倒是那几本书,季昶在翻页时,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与他相抵触。
可惜,时间不够他没有破绽地一一翻阅查找,何况他并不想就这么直接断掉这条线索。
他倒要看看是谁对自己这么好奇。
季昶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背压着的白宣,然后把它抽出来,凭空甩了甩,然后撕成了渣。
“……不能留下痕迹的。”
然后,随手把碎纸扔到了木桌旁的那个竹篓里——毕竟没人规定这竹篓不能用来装垃圾。
“……唉,明天估计也是喧嚣的一天……早些睡吧。”
端着木盆,顺着刚下楼的风堂和雨音指的路去打了热水,早早地洗漱好,迎着最后一缕霞光,躺上床,准备睡觉。
可是季昶怎么都睡不着。
不到一天,他先后经历了流浪、遇袭、报官、投宿。这四件事单拎出来放谁身上估计都能当个谈资,结果四喜临门直接给季昶干不会了。
说到底,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既没有远大的理想,也没有张扬的幻想。
一直依赖着的平凡生活被粉碎,即使表现得再怎么适应,也都会在心里刻上一道划痕。
夜渐渐深了,季昶望着看不清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思考为什么是自己,思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思考这双眼睛的作用……
思维渐渐昏沉,季昶马上要坠入梦乡。
……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还有许多人嘈杂的喊声。
季昶猛地瞪大了眼,整个人就跟上辈子听到闹钟一样精神,而且下意识地坐了起来,收拾起了床铺。
被子还没叠完,季昶猛然回想起来自己已经穿越了。
“……靠,习惯了……”于是又打开铺盖,重新躺了回去。
然而门外脚步声越来越响,喊声竟然变成了唱歌声,一路哐啷哐啷,搞得季昶根本睡不着。
季昶又坐起身,想发火。
可是作为一个新来的客卿,面对这么一群明显是喝大了的人,很难说有什么说服力,还有可能伤到自己。
“啧,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季昶嘟囔着,又躺下了。
外面的吵闹声渐渐散去,大部分都在“哐当”的关门声后消失了。
季昶长长地喘一口气:“终于是安静了……”于是又一次闭上眼,准备睡觉。
然后,敬请欣赏,呼噜协奏曲。
季昶又瞪大了眼:他庆幸自己现在没有眼球,看不大出神情,否则第二天早上估计会有满眼的杀意。
“隔音都这么差了,还搞什么窃听啊……”
他摸索着起身,又抽出一张白宣纸,撕下块团成团,塞到耳朵里。
“聊胜于无……”季昶终于能入睡了。
夜已深,门外楼头,华灯犹明。今夜,群星暗淡,独有一轮皎月悬天。
……
“师傅,您今夜又去占星了吗?星象何如?”不知在多远外,一位弟子就像往常一样,询问师傅。
那师傅鹤发童颜,虽是正道,却身穿一袭黑衣。
听闻弟子的话,只是默默摇头,而后令人费解地说了一句:
“那片海上,又要起雾了……”
……
夜里的叁林兵营,并没有因为夜色的宁静而放松警惕。
正相反,他们相当提防,以至于不远处的了了几株灌木丛里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巡逻兵士都要扔颗石子过去,打探一下虚实。
石子里藏了暗劲,往往一砸下去都能把地面砸个凹坑。结果却发现受伤的没有尸喰,只有灌木。
刘石青倚在城墙上,望着远方那尚未爆发的战斗。
“还是这么戒备啊……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人心惶惶了。别来无恙,三青。”不知何时,白毅已经从城墙的阴影中闪出来。
“也就只有你会这么叫我,老白。”刘石青淡淡地笑了笑,眼睛却还在盯着不远处的巡逻队。
“……过会下去?”白毅也倚靠到石墙上。
“过会下去。怎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不会是我押给你那小子闹事了?”石青转过身,装出一脸难以置信问白毅。
白毅斜眼瞥了一眼老友,一点也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就好像本当如此。
“……不是那个叫季昶的失忆者,是你之后送来的石板。”白毅望着山坡,语气毫无波澜。
刘石青见老友一如既往的无趣,索性也不跟他闹了,单刀直入地发问:“内容问题?时间问题?”
“材质问题。内容应该是跟六冯有关,建造时间也顶多百十来年,唯独这个材质,无法确定。”
石青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你们那不是有些能触及‘原质天宫’的修士?他们没分析出来?”
白毅依然只是望着山坡:“因为那压根就不是‘物质’,三青——准确来说,并非全部都是‘物质’,里面组成……太多了。”
“都有什么?”
“不知道。目前分析不出来。等有消息了,我再跟你说。”
白毅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刘石青:“你似乎想说些什么。”
刘石青点点头,又摇摇头。
白毅很了解老友的脾气:“那你觉得什么时候该说?”
刘石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望向西北方:
“等你把季昶的眼睛研究出个结果。”
……
清晨的阳光穿透窗棂,洒在季昶脸上。
“能睡,只能睡一点点。”季昶打了个哈欠,迎接新的一天。
作为一名合格的学生,必须具备在呼噜声中深度入眠的能力。
季昶侧耳一听,感觉世界静悄悄。
“总算是安静了……”
他端着木盆,蹑手蹑脚地打好热水,洗漱完毕。随后坐到桌子前,再次摸上那几册书。
“……?”
他忽然发现,昨天的被监视感不见了。
“怎么会……失效了?这可麻烦了,本来还想钓鱼执法……”
他抬手捏了捏额头,对着清晨的阳光苦恼。
而这时,响起了清脆的铃声。“叮铃铃铃~”
季昶有些讶异,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个奇怪的小铁盒!
此刻,铁盒从先前的缝隙处分成上下两半,中间用圆柱链接。而声音正是从圆柱中响起的。
季昶心下诧异,抓起那个小铁盒,捏住上下两半,轻轻一拍。
“咔哒”一声过后,小铁盒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也不再响起铃声。
“这个大小,这个铃声……这是……闹钟?”季昶无语极了,“白老先生……好雅兴啊……”
季昶刚把这个“闹钟”放回桌子上,心里猛地又产生了先前的那种被监视感!
季昶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了:
“这个监视者,刚睡起来?”
如此一来,基本完全可以确定,监视者就在这栋楼上,并且与季昶一样是这里的“学徒”。
“……而且脑子似乎还不大好……真要监视我,不应该先完整监视一天,确定大体行动规律,再修改自己的作息,避免错过目标的行动吗?”
季昶没作声,只是迎着那种违和感上去,直接翻起了那好几本书。
“《基础》没有……《守则》没有……《阵法》……找到了!”
季昶从书中抽出那张夹着的黄色符纸,随手把它撕成渣,丢进垃圾桶。
从那符纸中隐隐升腾起一缕蓝色雾气,转瞬即逝。
他不担心会引起对方的警觉;正相反,他就是为了告诉对方“我知道你在看我”才撕掉了符纸!
季昶一改昨天的思路,放弃钓鱼执法,决定直接与监视者对线。
以他现在过分敏感的状态与身份,任何非官方的组织想动他,都得先瞒过政府和军事两层人,再瞒过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白平腾老先生。
“何苦呢,朋友?想见我,就直接来见我啊,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啊。
“得了,习以为常的上学生活,又要开始喽……虽然只有短短三天罢了。”
季昶摇摇头,苦笑一声,收拾好书本,走出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