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银子才是第一生产力。
那次密谈之后，冷宫改革的大火就燃烧了起来。
三个月时间，三十名冷宫内侍，被落井淹死，被重物砸死，斗殴而死者十二人。
之后补充来新的，又莫名死亡。
直到第二个月的月底，才终于安分下来。
西首、二、三、四、五所，负责看守大门的十位武太监，同样如此。
不断有武太监以各种形式死去，几乎换了半数，最后也稳定下来。
而冷宫再不是被封锁的角落，时不时有人从中走出，腰带不同腰牌，去往其他地方。
有时候，自然会有巡逻太监发现异样，想拦下询问，但总有同队的个别人阻止他这么做。
而且，这样的事情，还在更多的队伍里发生。
……
这日天色刚亮，尚膳监负责给冷宫送食材的小德子，推着小车如往常般在西五所门口停步，等待着冷宫之人接收物资。
他入宫有五年时间，却还是一名最底层小内侍，负责给人人都不愿意来的冷宫送食材。
开始时，自然如前辈一样，丝毫油水都无。
哪怕照例克扣两成，也和他一小内侍关系不大，顶破了天得一点边角料。
但冷宫本就大猫小猫十几只，又能有多少。
可是，自从小忌子负责和他交接后，事情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冷宫的嫔妃大量增多起来，供给猛增，边角料开始增多。
然后，小忌子巴结上了曾经的华贵妃，得了大量赏钱，开始买买买。
尤其其中几个月，竟收到小忌子八千两银子。
除去必需的交给上面，以及负责采购的内侍的银两，他也小赚了一笔，五百两还是有的。
而前前后后加起来则是更多，除过日常开销，有日他仔细一算，竟然有小一千五了，可谓巨款。
这让小德子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他的人生迎来了一波小高潮。
可惜，好景不长。
冷宫的变化，他的收入大幅增长，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嫉妒。
其中，就有和他关系不睦的，尚膳监提督的一个干儿子。
这位干儿子虽然只是提督三十干儿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但已经走通关系，要抢他的差事了。
小康子自然是不愿意的，据理力争，并上下打点，希望能保住自己的饭碗。
可惜，银子花光不说，还彻底惹恼了那位干儿子。
想了一个阴狠的招，不但将差事抢下，还逼迫小德子不得不离开尚膳监，去往御用监。
虽说御用监是宫内一等一的肥差之地，人人向往。
可他一个底层内侍又能得到多少好处，哪有现在给冷宫送食材的差事丰厚。
因此，小德子现在很难受，处于人生低谷期。
在冷宫门口等待的时候，还时不时走神，一片颓废模样。
“德哥儿，发什么呆啊，拿东西了。”
小德子被一声呼唤惊醒，待回过神来，发现接收物资的小李子已经来到面前，开始检验食材了。
他有些失望，不是熟人小忌子。
话说小忌子已经许久未曾露面了，虽然托买到东西依旧不少，但见不到金主的感觉并不好。
他最多再送食材一月，便要离开了，本想和小忌子告别的，但人家不出现，这么早也不知道对方起床没有。
犹豫再三，终归是什么都没有说，有气无力地将物资卸下，便准备离开。
不想，新任负责接收食材的小李子却拦住了他，将他拉到一边，神神秘秘道：
“德哥儿，想要赚外快吗？”
“想，可太想了，做梦都想，咱可太缺银子了！”
小德子很想脱口而出这句话，但最后还是忍住了，狐疑道：
“你有门路？你可是冷宫内侍啊，莫要诓骗咱家。”
“嘿嘿，你管咱家有没有门路，反正咱家现在是背后有人的主。你就说想不想要吧，起码每月可以给你两倍辛劳。”小李子得意一笑，更有神秘。
“当真？那要咱做什么，你也知道，咱们都是底层小内侍，能帮到你的实在不多，而且，而且……”小德子而且了半天，最后还是实话实说：
“而且，咱马上就不接你们这差事了，得去御用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无所谓，你在哪里都无所谓，实话告诉你，咱家这银子很好赚，就是一个消息渠道。
“只要你将打听到的，有关上头之人的秘闻收集起来，有机会的情况下汇报给咱家就可以了。
“其实和咱们经常听到的小道消息一样，无非更加详实，更加确信罢了。”
“……”小德子感觉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但他又找不到不一样的理由来。
他隐隐有些不安，完全想不通，就这点小事能值得上两倍薪酬。
但兴趣却是起来了，而且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难道放弃？
他以前辛苦攒下的银子可是花得差不多了，而到了一个新地方，想要获得好的差事，不送钱那是不行的，不然就去熬资历，等一个机会。
可在太监群里，熬资历往往是没有用的，活到老死还是一个底层内侍的大有人在。
他动心了，稍微想了想，还是银钱迷人眼。
“行，咱家干了，不过说好，只是听到，一些害人的事情咱家可不干！”
“行，没问题。”小李子很高兴，拍了拍小德子肩膀，很是满意，心里则是不屑。
开始都是这么说的，门前的武太监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呢，加入进来后，大量的银子砸来，一则重要情报二十到五十两，一个九品同僚人头两百两，就问你干不干吧？
反正，他没有见过不见钱眼开的。
都成阉人了，就宫内的淘汰频率，能活多久都难说得紧。
还能为同僚的感情而活，你能保证你的同僚不日后捅你刀子？
那么，还不如把现有的抓在手中。
见小德子答应，而且小德子他也观察了良久，又有上面的吩咐，小李子干脆一步到位。
“对了，刚才给你说的，只是基础部分。
“如果你给的情报很重要，很重大，还是另外有一份奖赏的，具体情况再看，起码二十两起步。
“另外，你的接线人是咱家，只对咱家负责，但你可以拥有其他下家，也将他们发展起来，数量不限。
“只要你发展一个下家，普通人过手费一两，九品修者五两，八品十两，七品三十两，六品五十两，反正就是他们平常帮人做事月酬的一成。
“而你的下家如果再有下家，你还能再拿一成的一成……”
“咱家……”小德子已经听不下去，双眼都是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