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忌闲逛好一阵,觉腹中饥饿。
便找了个客人比较多,卖油条豆浆的店铺坐下,喊声老板要吃的。
他倒不是好这一口,关键是这里人多,下意识地便进了来。
老板是一对小两口,老板娘长得不错,硕大累赘晃荡个不停。
见吴忌这么个俊后生过来,很是热情。
主动上前,问吃问喝,还在不经意间用那硕物蹭了一下吴忌的肩膀,引得周围食客嘘声一片。
能看得出来,来这里吃饭的,可不简简单单为了吃饭,自有其他目的。
而老板也是个怪人,权当没有看见,依旧自顾自打面。
吴忌有些牙痛,嫌弃的表情一闪而收,坐着不动,等待早餐上桌。
早餐很快上来,有着修者的身体,也不怕烫,拿起油条就往嘴巴里面放。
“咔滋”一声,酥脆又绵软。
喝一口豆浆,清香醇厚,微有点豆腥味,却是没有加糖,略显不足。
“掌柜,来一勺糖。”
“这个没得,糖太贵了,店里没准备。”
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晃晃悠悠而来,看好样子又想揩吴忌的油。
“那算了,您忙!”
吴忌立刻回应,他是来体验百姓生活的,不是被人欺负的。
老板娘有些讪讪,在一群“来蹭我啊”的吆喝声中,调笑着骂了几句“臭不要脸”,又扭回去了。
到现在为止,他的心情整体上来说是不错的。
品尝着熟悉的早餐,心情仿佛被一层暖意包裹,愉悦而舒坦的。
周围是小市民忙碌的身影,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孩子们的欢笑声在空气中跳跃,这一切构成了最质朴的生活画卷。
他静静地坐着,任由这份平凡的幸福慢慢渗透进心田。
在异世界漂泊的日子里,这样接地气的场景,这样简单纯粹的快乐,成了他最宝贵的慰藉。
东西不久吃完,吴忌又坐了会,这种惬意他还想多体验下。
然而,美好总是短暂的。
正当他沉浸于内心桃花源之时,三名衙役气势汹汹闯入,打破了这份宁静。
“掌柜的,本月的税金尚未缴纳,速速交付!”
“大人,前日方缴清,您又是闹哪出?”
老板娘再次当了门脸,主动上前拉着领头差役的胳膊往怀里送,柔声埋怨道。
“废什么话,又是这一套,总是给着不给吃,当大爷什么人?此次乃为雍州赈灾筹款,关乎人命,速速交钱!”
但衙役态度强硬,毫不动摇,却是不着痕迹地抹了一把,这才将手抽回。
“已收过两次,又交了租金,哪还有余钱,再说募捐不是自愿的吗,我们少点行不行,十文钱可以吗?”
“百文一文不能少,再问一遍,给是不给?”
“真没了啊,都快活不下去,求您放过我们夫妻好不好。”
“好,就喜欢你这种强硬的!来人,给我砸了,以此为例震慑其他刁民!”
领头差役也不啰嗦,大手一挥,自有跟着的两人开始打砸。
老板终于出头,却是被直接打倒,锅碗瓢盆散落一地,就连几个食客都被波及。
“给给给,我们有,这就给您拿来。”
事情没有继续恶化下去,老板娘看自己丈夫被打,及时服软。
从收钱盒子里拿出所有钱财,又外出借了点,算是了结了这一桩事情。
事实证明,朝廷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上面还未定下赈灾的章程,下面已经开始为非作歹了。
而老百姓只要压一压,只要不死,还是能压出一些油水的。
全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吴忌,好心情被完全破坏。
忍着一巴掌将差役头颅拍碎的念头,付钱,离开。
老内侍赵公公的教导言犹在耳,他不可孟浪。
不过,当他出得店门后,再看那些曾经的人来人往,店铺商家,人间烟火,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有伤自身,便也失去了闲逛的心思,干脆向地契里面写着的小院地址而去。
小院在东城,他现在也在东城,倒是没有花多少时间便到了。
结果,到了门口却大出他的所料,里面竟然是住着人的。
吴忌反复确认,又询问隔壁几户人家,这才确认自己没有走错。
心中有疑惑,还是入了大门。
这是一处一进的小院落,布局和四合院差不多,正房,厢房,杂物房,一样不少,院子中间还有一棵枣树。
另外院子里面住着人,七八个男男女女此时正在忙活,编竹笼的编竹笼,弄车辕的弄车辕,还有处理木制轱辘的,显然变成了一个小作坊。
吴忌的到来,引起所有人注意。
一位三十多岁男子疑惑上前问找谁?
吴忌回答,咱就是这个院子主人,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子愕然,然后回忆,这才猛然想起,这个院子是有主人的。
说,他的父亲就是给这户人家打扫的长工,房东还一次性付过三十年工钱,让他的父亲好生照料。
不过,见房东几十年不来,空着也是空着,便搬进来了。
男子回忆起一切,有些拘谨,请吴忌往里面去坐,他去沏茶,欢迎回家的房东。
吴忌不想麻烦,说道:
“不用了,咱既然回来了,你们也该搬家了,之前鸠占鹊巢的事情就算了,你父亲也辛苦。”
“……好,好。”
男子脸色发苦,倒是没有拒绝,回去和其他几位商议搬家事宜。
不想,到了这里,偏偏出了岔子。
吴忌在听息诀的运行下,哪还听不到几个普通人在说什么,
本就不好的心情更糟糕了,杀心顿起。
他发现,也许,自己当初的想法是错误的,本就没有什么清静之地。
刚逃出旧牢笼,又入新牢笼,这世界的本质就是弱肉强食,赢家通吃。
稍显软弱,和气,便被人欺负,看不起。
愿望只有在心里才是美好的,当某一天真的实现了。
可能会发现,不但不过如此,甚至还污秽不堪。
“穿越成个太监,过得咋就这么难?咱不想杀人的,只想圆一个梦,咋就那么难?你们为什么总给咱送上杀人的理由,为什么总要逼迫咱?”
吴忌心中咆哮,第一次萌生了一个念头,也许皇宫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在那里杀人也就杀了,并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反正大家都是阉人,死多少,都会有人拍手叫好。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太监到底算不算男人,都是个问题,何论谈到族群上。
吴忌在心中挣扎咆哮,疯狂暴虐。
自信倒是没有了,自卑反而占据了上风。
让他痛苦不堪,处于爆发的边缘,心理扭曲的一面又出现了。
而那一边,众人也已经商议完毕,八人集体向吴忌靠近,隐隐将他围在中间,并将出口挡住。
开始那男子脸色变了数次,并未当领头人,而重新开口之人却变成了一位还算有些文气的男子。
文气男子向吴忌行了个抱拳礼,道:
“这位兄弟,你家人当时给了三十年工钱,还有五年是没有付的,我们等于是免费帮你们看了五年的家。
“这五年我就不说了,全当给当初的老房东帮忙了。
“不过你看,我们已经在此落脚了,也住了二十多年,对这里已经有了感情。
“不是说搬就能搬的,总得需要些时间,久住成家啊。
“你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要不就别回来住了,找个其他地方落脚可好?
“对了,你不要有卖掉房屋的念头,得我们同意才行,我们也算半个主人的。
“另外,就算卖,资财也得分我们一半,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桀桀桀!”
吴忌不由得发出渗人怪笑,面容扭曲,嘴角大幅度上扬。
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人比他的下限还要低,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还有这么不要脸不讲道理的人。
吴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再给你最后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搬还是不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