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怎么回事?”萨麦尔向着撒旦发问。
冷若冰霜的面容之上,罕见地多了一抹笑意;轻蔑的笑。
“人类,钻入了我的宫殿……在那里……”
她转过头,向着远处瞥了一眼,回应道。
萨麦尔随即递去视线,那名人类少年,被捆在水晶色的十字架上,倒悬于高空之上。
上下颠倒,属于人类的灵,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逐渐枯萎、渐渐消逝。
那曾经闪耀过的灵魂,如今仅有一半留存。
“……他是怎么上来这里的?”萨麦尔又转过身来,面朝撒旦问道。
“是【虚无之音】的缘故。”
“真的假的……?”
萨麦尔闻言一愣,向着少年的方向瞥去一眼,又向她看了看,那视线自二者身上来回徘徊。
“【无相之神】再三恳求,请求与我会面……真是笑话……”
“萨米……你别插手,我要把害菌赶出这里……”
路西法扇动六翼,自大地升起,凌空漂浮,向着那副十字架的方向飞去。
萨麦尔紧随其后,在她的身后紧紧跟随,微微张口:
“……路西,别这么做。这个小子的来历并不简单。”
“米迦勒……我知道,他的【徒弟】,我会给他足够的面子的。”
“不,不是!路西,你搞错了,并不是米迦勒。”
她于半空中止步,左白右黑,六张大翼猛地一振,转过身来。
“……你说什么?”
路西法皱起眉头,与她的‘弟弟’四目相对,低声问道。
“路西……姐姐……你搞错了,这一次,并不是米迦勒的事情……”
“【主上】……【主上】的化身,苏醒了……”
犹如永夜降临一般,这漆黑的天地,被那一束紫芒划破。
六张大翼泛起太虚辉光,深紫色的光辉间映出银河,它们于她的身上扩散、溢出。
一黑一白,两种光辉自她身上诞生;
圣能与黑暗,二者彼此交融,能量的波动犹如乐章,其节奏显得整齐划一,此谓完美。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是,路西。主上回来了,而且……”
萨麦尔谈及此处,口中的舌尖微微发颤,他的意识警示着他,这些话不应由他来说。
“这个人类少年,曾经,与主上有过一面之缘。”
她转过身,注视着那无名的人。此后,轰隆一声!两道光辉骤然显现,一黑一白,爆射开来。
路西法将那双拳紧握,却仍面无表情,如同一具石雕一般,显得格外僵硬。
狂躁的能量,如湖泊之中激起的涟漪,以黑白双色的两股波浪,永不停息地向外震荡。
创造万物、堆砌一切的两股神力,随她那强烈的情绪变化,变得狂躁。
它们足以荡平万物,地表上的一切物体,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建筑、花丛、草木……甚至,就连高过大地的所有高山,在那数秒之后,不复存在。
看不见的空间上泛起裂痕,天空、大地的角度随之偏转。
“路西!冷静、冷静下来,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快停下!你再这样下去,七大地狱……以及所有的维度,都会被你逐渐毁灭的!”
“难道你要和以前一样,令主上亲眼注视这一切吗?!”
萨麦尔抵御着这份力量,向她高声呐喊,以她曾经的那番行径,提醒着她。
这番劝诫,仿佛是真的起了作用;黑白交织的波浪逐渐消退,直至完全消逝。
路西法向后缓缓退开,与萨麦尔并排而立,双眼紧盯着那无名的人、幸运的人类。
“……萨米,你什么意思?”
她向着那位掌管【暴怒】的君主、她的弟弟,轻声发问。
她唯有的几分温柔,仅在面对家人之时,才会显现。
“路西,你仔细想想。为什么,主上的化身在此刻苏醒……”
“现在?就在这个乱糟糟的时代,这一片混乱的世界之中,主上为何醒来?”
“你是第一个天使,最完美的【神】,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所以,以你的全知的思维来说,你所了解的比我更为透彻,不是吗?”
萨麦尔向她贴近,将右臂搭在她的后颈之上,如同曾在天堂的那样。
此时的他,作为她那亲昵的家人,作着解释。
“……神选者,主上选中的种子。”路西法点了点头,回应道。
“没错!路西,这是主上的安排,他的到来是必然的,你应该明白。”
萨麦尔张开手掌,一束黑光自掌心射出,打在那副十字架上。
少年自半空中向下坠落,无形的手掌将他接住,缓缓托起,向着撒旦的方向靠近。
“路西,你一谈到母亲,就会变得十分狂暴、几乎失去理智……”
“那种愤怒……我想,我的存在就是由此衍生的。”
“别否认,你知道的,这是事实。”
掌控【暴怒】的君主,在地狱之王的面前,耐心地向她解释。
“这是机会,路西……”
“神选择了他,到此拜访,自然有他的道理。”
“帮助了他,便是在尝试与神同行,这也是你最想要的,不是么?”
萨麦尔一字一句地向她阐明事实,比她更高的存在,唯有她的那位母亲、那尊主上。
‘在我还是婴儿之时,你就已是美丽的女神。’
‘主上从你的身上,造出了我们,六个来自黑暗的原始生命。’
‘你的愤怒造就了我,你分出了所有的情绪,只为令世界更加多彩……’
‘路西……正因如此,我们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萨麦尔于心间轻声低语,望着那尊伟大的身影,百般思绪涌上心头。
为了创世、为了造物,为了她所谓的【弥补过错】。
她分出了她的美德、邪恶;那些曾经属于她的,在这飘渺无边的无尽维度之中。
有些能量还未诞生,有些概念仍未存在;但不可置否的是,她的给予,成就世上一切事物。
“神为了你,创造了最初的地狱。”
“你又为了我们,如同你的母亲待你一样,又分出六个维度,赠予我们……”
“路西……你与主上一样,你的手中,诞生了无数世界,怎么会看不明白……”
给予、失去、奉献……因为是【神】,所以无私,世上的一切有她一份,理应如此。
现在,这里的一切,是第几个宇宙的模板——这件事情,撒旦已经记不清了。
在无限的重复之中,唯有些许特殊、崭新的事物,才会令她铭记于心。
人类穿梭虚空黑海,打破无数壁垒,来到这里;
这件事情,是崭新的。
“路西……试试看吧,听听他的恳求……”
“你知道的,我和你一样,并不喜欢人类。”
“但是,你最渴望的机会……此时此刻,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