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着办公室里的两人露出甜美灿烂的笑容。
亲切地喊林伟业为林老师、林教授。
她说,她今天听了他的课,受益匪浅。
然后从背包里,翻出了林伟业新出的书,希望得到他的亲笔签名。
言谈之中,林伟业才知道,她不远千里,特地坐飞机过来,听他讲课。
而且,她母亲是安望宁,安达集团的董事长。
如此出身的品学兼优大小姐,竟也喜欢他的书。
林伟业心情大好,暂时忘记了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迟觅拿到亲笔签名之后,帮林天远捡起了地上散落的照片。
她微笑说,拍得很好看。
离开办公室后,她才知道父子俩的矛盾。
她仍然是那样微笑着,鼓励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时至今日,林天远也还记得,她站在落叶丛中,身后一片木槿花的景象。
他知道她是谁,不需要花什么力气,就能知道她的家世。
赫赫有名的安达集团董事长安望宁的独生女。
不是骄纵蛮横的大小姐,而是无数追随者的优秀千金。
像她这样的女人,一定会等他到大学毕业。
他一定会取得足够的成就,在她无数追求者中,厮杀出来。
然而——
当林天远从国外进修回来,迟觅却已结了婚、有孕在身。
一个在此之前,都没有人听过的名字。
封镇弘突然冒出来的另一个儿子。
依靠着金钱与地位,折断了她的傲骨,永远地囚禁了她。
这几年来,他一直都在想,他还能做什么。
林天远被这么排除在了迟觅的世界之外。
除了蘑菇,除了生物医药学,什么都没有了。
直到某一回,他在一次商业活动中,偶然再见迟觅。
她已与当年完全不同,没有了灿烂的笑容,也彻底忘记了他。
林天远提到林伟业和那本书,她终于想了起来。
然后。
她惆怅地说——如果不开心的过去能忘记,该多好。
叙说至此,林天远阴惨惨地笑了起来。
他复述着她当初的那句话,“如果不开心的过去能忘记,该多好……”
林天远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封诣寻。
“我如梦初醒——”
“我终于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我会成为拯救她的人。”
“就算是你,也不能阻止别人喜欢她!”
“更何况,你、配不上她——”
封诣寻,不过是有个厉害的父亲而已。
迟觅和他在一起之后,并不幸福。
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
封诣寻勾唇冷笑,给他鼓掌,“说得很好。”
好一句,他才是先出现的那个男人。
也好一句,他配不上她。
他将那本书,推到了他面前。
厚重陈旧的书第一页展开,便是她亲手写一行字。
以及,林伟业龙飞凤舞的亲笔签名,旁边的日期。
林天远愣住。
这本书……
封诣寻并不想多解释什么。
觅觅,她根本不喜欢经济学,也不喜欢木槿花。
更不可能喜欢蘑菇。
她只不过是个对路边的小狗,都会微笑的女孩。
仅此而已。
他看向那一把木槿花,视线落向对面身体已经微僵的林天远。
“我配不上她,你这种脏东西配?”
“前年五月,你在另一家医药公司任职。”
“整整一年里,你约过的女人,我能查出来的就有二十多个。”
“去年八月,你在东京出差,都没忘记这件事。”
短短几天时间,他已把他查了个底朝天。
林天远被揭了底,脸色发白,鼻翼冒出一层汗珠。
办公室里,空调温度很低。
紧张之下的热息,似乎让他的眼镜镜片,也蒙上了一层雾。
林天远挣扎着,继续维持自洽,“封总,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你连这……”
封诣寻打断了他,“我不管这些。”
“不过,你至少有三篇论文,剽窃英国一位教授的学术成果。”
“你父亲,那位经济学教授,一把年纪了,还猥亵没毕业的女学生。”
“你母亲,帮着遮掩家丑,不惜花重金息事宁人。”
说话间,他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坐在对面僵着一动不动的男人。
“你林天远——”
“是什么脏东西,也配说喜欢觅觅?”
林天远没有回话,满脑子都是屈辱与不甘。
他没有个好父亲,不过是这样。
如果他有……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一声不吭。
封诣寻缓步来到他面前,“我可以让你全家的名字,一夜之间成为最大的笑话。”
“或者,打断你的双手双脚,把你弄去缅甸,让你好好享受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
“你正好,能在背后骂我仗势欺人了。”
林天远听到这番话,隐隐颤了颤。
一想到那些丑陋的消息满天飞,他便坐不住。
下一秒,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抓起了他的一把头发。
林天远的头被迫抬起。
直直地对上了那双灰黑色的寒戾眼眸。
封诣寻松开他,语气淡淡的,“我不是什么好人。”
“但你,水平还太低,不配我对你下作。”
对他来说,林天远只是又一条没有分寸的小狗罢了。
这样的小狗,从来都不只他一条。
终于,僵了许久的男人滑下沙发,跪在了地板上。
林天远微颤着开口:“药是我做的,伤害她的事情,不是我干的……”
“是你们……你们封家的小残废……”
“她和迟觅有矛盾……”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件事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有所觊觎,暗暗窥伺,却也只有这个胆量。
投毒可是犯罪,他终究要为自己留一手。
封绮柔双腿瘫痪,她自己在研究生物神经学。
与他,是多有联系的网友。
林天远顺水推舟之下,她还真给迟觅下毒了。
然而他的自认高明,以及建造起来的道德高点,都已土崩瓦解。
封诣寻看向一旁的木槿花,“林先生看来还是很识趣。”
“那天的花也是你送的,自己收回去,这点小动作,我不与你计较。”
话音落下,他漠然将双手插放入西裤口袋。
所有人都认为,他只不过是有了个厉害的父亲。
才有着为所欲为的资本。
随便他们。
林天远这男人,早已给自己洗了脑,让一切显得理所应当。
说到底,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丑陋与肮脏。
他只想把她变成自己的小白鼠。
说什么喜欢,根本原因,或许是,没有人会为他的研究做试验品。
自以为是的科学傲慢。
他大概只说对了一句话。
封诣寻确实不能阻止别人喜欢迟觅。
但,他不会容忍,那些不干不净的喜欢,来玷污她。
至于封绮柔……
他很意外,这女人这么大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