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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面去(1 / 1)

叶聆弦怔在原地——曾经以为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遇到的人,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微笑着朝她招手——这是在做梦吧!她心想。

见她没有否认,苏落方更笃定自己没有认错,便又走近了些,再次认真地与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叶聆弦!”

真的是他!

叶聆弦努力克制内心的激动,悄悄收起不为人知的心绪,很自然地抬头看着他,忽然瞪大了双眼,故作惊讶:“苏……苏落方?好巧!”她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琴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抬头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也来学琴吗?”

“你猜!”他弯下腰,凑到她的面前,开玩笑似的跟她卖关子。

她装作不经意地上下打量着他:网面小白鞋、被熨得笔直的黑色西装裤和平整的白色衬衫,和从前的黑色牛仔裤、白T没有什么分别,顶多算是添了份稳重,纯色的布料,不加任何装饰,甚至比从前更单调;叶聆弦偷偷瞥了一眼他肩上的琴盒,那是一个黑灰色的匣子,看形状和大小,应是小提琴无疑。

没想到他还在学。距离上次见他把玩小提琴,已然过去十多年,能坚持这么久的,必然是真爱。想到这儿,叶聆弦不禁有些感慨:有的人能够在一条路上披荆斩棘,勇往直前;而有的人才刚迈出一小步,便已折返,还不忘给自己找个借口,说是命运使然。

“让我来猜一猜,em……看你的琴盒外形有点像小提琴的轮廓,你不会是来学小提琴的吧?”她装作对此一无所知,架起胳膊,像个老学究那样用食指推了推眼镜,然后抵着下巴,信口分析道。

“对啊!你怎么一下就猜出来了?”苏落方点点头,不禁张大嘴巴,很配合地露出惊奇的表情,顺手将滑落的琴匣肩带往上提了提。

“喂喂喂!戏过了,大哥!我都跟你分析一遍了,你还问我怎么猜出来的?”叶聆弦一秒破功,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无情拆穿他。

“我这不是为了配合你的演技嘛!明明第一眼就认出我了,非要演上一段……”苏落方不甘心独自背锅,撅着嘴,委屈地辩解着。

叶聆弦被当场揭穿,一时恼羞成怒:“多年不见,你话怎么这么多?”

“哪有?这不是好不容易遇到你,太高兴了吗?”苏落方的求生欲终于上线,连忙话锋一转:“你也来学小提琴吗?”

见他率先求和,不再紧逼,叶聆弦这才作罢:“不是,我学钢琴,不过刚刚已经办好退课了,以后……在这个琴行,估计我们不会再遇到了。”她看着他的眼睛,会心一笑。

全当是萍水相逢,互道珍重吧!她这样想着。

“好吧,可惜了,不然我们之后就可以一起上课了,下了课还可以互相交流心得……”苏落方面露惋惜之色:“em……要不然,我们这会儿一起去吃午饭吧?你中午有空吗?”苏落方看向门外不远处,用手指了指琴行对面的小面馆,继而看向叶聆弦。

叶聆弦查看了一下爸爸的消息,欣然答应他的建议:“好啊!那我们就去吃那家面馆好了!我还没吃过他们家,刚好去尝一下。”

“他们家的面味道不错,我每次下课都来这儿吃。尤其是他们家的蕈油面,真的是一绝!刚上桌就能隐约闻到菌菇的香气,浇头油而不腻,脆而不柴,味道鲜美,还伴有淡淡的香气。”苏落方还未果腹,便已回味无穷。

说笑间,两人已来到斑马线前,苏落方站在叶聆弦的左前方,观察着左侧的路况,用右臂拦住她的去路,把她护在身后,待汽车大部队驶过,才带着叶聆弦往前走,到双黄线处,又自然而然地走到她的右手边。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面馆门口。

苏落方率先推门步入店内,他把门敞至九十度,用手臂抵住门把手,或许是为了保险起见,他也把脚抵在门的边角上,不动声色地静待身后之人上前。

这家面馆的铺面不大,只有一间,但进深很长,墙面均贴上了纯白色的抛光瓷砖,地面则用的是深灰色的哑光地砖,隐约可见难以去除的黑色污渍。

店内前半部分是就餐区,紧挨着塞下五张木制餐桌,每张餐桌各配有两张木制长条板凳,一张桌子约莫能坐下五六个人,但毕竟空间有限,故又在门口支起两套可折叠的金属桌椅,在招牌下贴心地装上一个遮阳棚;店内两侧餐桌上方的墙壁上,固定着四台黑色电风扇,此时正在摇头晃脑地工作;两侧电扇之间分别挂有一幅金色大字,左边一幅写着:“财源广进”,右边则是:“生意兴隆”;就餐区往里,靠墙支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各色调料,葱、姜、蒜、香菜、榨菜、辣椒油、香油、酱油、醋……一应俱全。

门口木制的收银台大概一米多高的样子,在离地约莫八、九十公分的地方横向刻有一道半掌宽的祥云纹;收银台后的角落里,竖着一台立式空调,或因年岁已久,空调外壳早已泛得深黄,但是降温能力依然在线;空调上方靠墙搁着面馆的经营许可证,证件上防尘的玻璃因长期沾染油烟,糊上了一层油膜,看不清后面的证件文字;空调旁的墙壁则被面馆的菜单占满,上面挂满各式炒浇面的名称和价格,打头第一个便是蕈油面¥20,除此以外还有生煎大排面¥17、鱼排面¥15、虾仁面¥15、鳝糊面¥16、鳝背面¥16、鳝丝面¥18……下方附有各式加料的名称、价格,比如荷包蛋¥3、素鸡¥3、卤蛋¥3……收银台旁边另有一台立式冰箱,用以储存各种在售的饮料。

叶聆弦站在收银台前,双手扒着台面朝里头张望,像个十多岁的小朋友。苏落方就站在她身后,一米八几的瘦高个子,收银台才刚过他的腰,和她形成鲜明对比。

“老板,吃面!”苏落方率先开口。

老板正垂头坐在收银台后边刷着短视频,快谢绝的地中海跟随手机中的音乐打着节拍,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起身招呼:“好嘞!还是老规矩,蕈油面吗?”

“对!”苏落方转头看向叶聆弦:“你想吃什么?”老板这才发觉收银台前还站着个人,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好奇地打探道:“小苏,这你妹妹吗?”

叶聆弦不说话,朝老板翻了个白眼,仰头朝苏落方使眼色。

他斜眼观察叶聆弦的反应,一时没忍住,捂嘴哈哈大笑起来:“不是不是!哈哈……是我同学,刚好遇到,就一起来吃碗面。”

老板神色略显尴尬:“啊~不好意思,小姑娘,你生得这般嫩相,我怎么也不敢往大了猜你的年纪。”说完挠了挠后脑勺那少得可怜的头发,忽然一拍脑袋,说:“妹妹,你想吃什么?我请你!”他指了指旁边的苏落方,补充道:“小苏买单!敞开了吃!”

“老板,你讹我呐!”苏落方一脸嫌弃的看着老板,咬紧牙关骂道:“奸商!”

老板阴谋得逞,得意地看着他:“无奸不商!”然后耐心地询问叶聆弦:“妹妹说吧,想吃什么?也来碗蕈油面吗?”

叶聆弦摇了摇头,慌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要鳝丝拌面,宽卤拌,细面,再加一个荷包蛋就好了。”

“到底妹妹会吃!小苏,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只会点个蕈油面,你是不是来砸我招牌的?”老板双手交叉在胸前,很是气愤。

苏落方叫屈道:“冤枉啊!老板!难道不是因为你的蕈油面一骑绝尘,我才天天光顾的吗?”他低头沉思片刻,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那这样,我明天开始就换成其他浇头,一天换一种,然后在你的外卖界面写美食评论,要是好吃,就点个赞,要是差强人意,就给差评,我一向公正,绝不偏私。”并拍着胸脯,向老板用力点了点头。

“好你个促狭鬼!到底是谁讹谁?吃你的面去吧!后厨给他加二两面!”催菜员举起手冲老板比了一个“OK”。

“看我还堵不堵得住你的嘴!”老板嘴里骂着,手却没闲着,把取餐小票递至台前,还不忘在蕈油面后贴心标记“+二两面”。

“谢谢老板!”两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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