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荼免此刻蹲在五栋教学楼二楼男厕隔间里的马桶上，他想骂人。
先不说这个地方因为打扫不认真所以臭得要死，外面那个差点发现他的活死人在门边来回晃悠，丑得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还不是最毛骨悚然的，连这种封闭式管理的学校都能放这种东西进来，他根本不敢去想象这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方荼免思索着怎么离开这个小隔间逃出去的时候，他接到了祁淼的电话。
“喂，兄弟，还活着吗？”
终于听到了活人的声音，方荼免有点想哭。
“喂……”
“我去，你说句话啊兄弟！”旁边传来周衍聒噪的声音，“不会被咬了变丧尸了吧？”
“……你才被咬了，你全家都被咬了！”方荼免骂道，“我这外面有只活死人，我不敢大声说话，怕被那玩意儿发现……”
“你现在在哪？”祁淼问道。
“我们教学楼二楼男厕隔间里，现在根本不敢出去！！！”方荼免低声道，“咱可以发短信不？我感觉再发声就要被那丑东西发现了。”
“其实你可以用听筒，我们现在在往那边赶，不太方便打字。”祁淼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有事发我QQ，我给你设个特别关注，这样有提示音我也能及时收到。”
“啊，哦。”
不知道是不是厕所味儿太大了，那活死人在外边晃悠了半天都没找到方荼免。
但它就是不走。
方荼免同学在隔间里蹲了半个小时，已经对厕所的臭味麻木了。
不是，他俩人呢？怎么还没到？？？
方荼免再次拿起手机，准备给祁淼发消息。
这时，外面的活死人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开始四处乱撞。方荼免只能听到外面一阵乱七八糟的撞门声，透过门下仅有的空隙看到那玩意儿扑腾在地上，开始四处打滚，看上去极其痛苦。
看上去就像是发情了。
“方荼免！你是不是被袭击了？”祁淼听到这边的巨大动静急忙问道。
“我没有，不过这个丧尸好像发情了。”方荼免道，“我是个Beta，闻不着它的味儿，也不知道是个Alpha还是个Omega。”
“丧尸也会发情吗？”
“丧尸怎么了？它被咬之前也是人啊！他们丧尸也要有自己的第二性别！”一旁的周衍开始替丧尸喊冤。
“……”
“方荼免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没听到吗？他的无语震耳欲聋。”
祁淼和周衍终于抵达了方荼免所在的男厕所。
“好家伙，还是个Omega，可惜了。”周衍一枪把那蜷缩在地上毫无行动力的丧尸崩了。
“要不你啃它一口？”祁淼幽幽道。
“那还是算了，我怕我变丧尸。”
方荼免从隔间出来，两步并三步走出厕所，伸了个懒腰。
“我终于能呼吸新鲜空气了！！！”
周衍打算过去拥抱一下好兄弟，但走到半路又退到了祁淼后面。
“方荼免，兄弟，问你个问题。”
“啥？”
“你是不是变性了？什么时候变成Alpha了？”周衍捏着鼻子，“你这信息素味儿挺冲啊。”
“？”方荼免没反应过来，“我是Beta啊。”
“得了，别损了他。”祁淼憋笑，“你要不要先回寝室洗个澡换身衣服？”
理解过来两人在说什么的方荼免骂道：“操，还不是你们，说在往我这赶，结果呢？老子在厕所里等你们整整二十分钟！！！”
“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我……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他妈别笑了！傻逼。”
“诶，方哥，方哥别生气啊方哥！”周衍跑过去拍拍方荼免，“我们还要一起逃出去呢，现在甩脸色不太好吧。”
方荼免翻了个白眼，言简意赅：“滚。”
“走了走了，伊双儿那边已经把凛橙救出来了，现在叫我们去小卖部集合。”祁淼朝二人招了招手，“先去教室把咱的包拿上，待会儿得多装点东西。”
校园超市空无一人。
“兄弟们，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天下了！”凛橙两眼放光，挽着伊双儿的手开始瞎逛起来。
“我们要不要先规划一下装些什么东西？”祁淼弱弱问道。
“主要就是拿食物和水吧，不过如果能最大地利用好背包的空间就再好不过了。”
“我去趟医务室。”枫叶说。
“我跟你一起去吧，一个人不安全。”周衍两步并三步跟上她。
枫叶点点头，对方荼免说：“看好她俩，尤其是凛橙，别让她拿一些花里胡哨还不实用的东西。”
方荼免应下：“好的。”
“我把校医的紧急医疗箱搬空了。”周衍说，“还需要什么吗？”
“你算一下够不够用？”枫叶说，“我们待会儿要去找辆车……我们这有谁会开车吗？”
“方荼免会，不过没驾照。其他人我不知道。”
“都丧尸危机了谁还查你驾照，有会开的就行。”枫叶摆摆手，“咱们第二性别都是什么？我得装点抑制剂以备不时之需。”
“我都忘了第二性别这事，你想得好周到啊。”周衍思索，“我，你，祁淼是Alpha，伊双儿和方荼免是Beta，凛橙是Omega。但这个世界上的Omega太少了，Alpha遍地走，尤其是现在这个情况……”
“多装一点肯定没错。”枫叶说着，一把抓起装抑制剂的盒子将其全部倒进包里。她又检查了一遍自己和周衍的包，“我们这两个包装了药品，那四个包里装吃的应该没问题吧？”
事实证明，不可能。
先不说凛橙跟祁淼两人在冰柜前为装橙汁还是葡萄汁大打出手，方荼免蹲在一个木箱前面不知道低头在捣鼓什么东西，伊双儿直接没人影了。
枫叶：“喂。”
周衍拍拍方荼免：“你在干什么？”
方荼免面无表情抬起头，手上还握着一个扳手：“如你所见，这是一个工具箱。”
“So？”
“待会儿我们肯定要找车的，这个东西它必不可少，我得检查一下装备全不全，如果不全再去医务室搜刮。”
周衍点点头，又问道：“我让你看好他们，伊双儿人呢？”
“你说伊双儿？她刚刚不是在——”方荼免环顾四周，“人呢？”
周衍：……
“她刚刚还在这的啊，人呢？”
十分钟前。
装东西装到一半的伊双儿突然问凛橙：“你知道超市老板不开放的房间在哪里吗？”
“在楼上吧，一般不开来着。”凛橙疑惑，“你问这个干嘛？”
“老板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我来的时候看到了车的位置，如果刚刚尸潮经过这边的时候他跑得急，那他应该没有带车钥匙。”
“我懂你意思了……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多久的，我找到了就下来，你先把东西装好。”
“伊双儿现在在楼上？”
“嗯哼。”
“你让她一个人上楼找车钥匙？？？”周衍瞪大眼睛。
“有枪怕什么，她比十个你还能打。”
“我终于找到了！”熟悉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这老板真狗啊自己房间还藏那么死，害得我找了好久……你们什么表情？”
枫叶摇摇头：“没事，你没事就好。”
“对了，我还从里面翻出了别的东西。”伊双儿朝大家招招手，“东西有点大，过来帮个忙。”
“这超市老板……情报网挺广啊。”枫叶感叹道，“天呢，这么多枪……”
楼上空间不大，缺藏了不少宝贝。
伊双儿将自己找到的三个木箱子打开，里面装满了枪支弹药。
“我刚刚检查了，这些都是新武器。”伊双儿说，“看起来超市老板很早就对这种消息有所耳闻了，藏的够深啊。”
“只可惜没派上用场。”
“现在暂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先把这些东西全部搬到车上吧。”周衍招呼大家，“刚好三个箱子，两个人搬一个。”
超市老板的面包车车型不大，包括驾驶可以乘七个人，后备箱空间也还算宽敞，完全足够放下那三大箱武器。
“咱们东西带够了吗？”副驾驶上的凛橙戴上墨镜，“我可不希望走到一半有人说落了什么。”
“我刚刚又检查了一遍，”周衍说，“食物、清水、武器、药品都有，可以出发了。”
“我这装了一大包抑制剂，所以也不需要担心发情的问题。”枫叶说，“可以出发了。”
方荼免启动车子，白色面包车缓缓驶出学校。
“我们要去哪？”祁淼问，“有计划吗？”
“嗨哟，走一步看一步嘛。”凛橙说，“不过这座城市目前肯定是不能再待了，等下路过看能不能找到药店，进去搜刮点医务室没有的东西再走。”
伊双儿抱着一张地图，迅速找到了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然后看了一眼周围的设施开口：“这个地方往前七百米处有一家大药店，可以先去那里看看。”
“OK，”方荼免应下，“搜刮完药店后还有别的要去的地方吗？”
“加油站。”伊双儿回答，“邻市刚刚爆发完尸潮，程疯澪让我们一个礼拜之内到达那里找她的人对接，但这辆车现在的油量应该到不了。”
“如果要去邻市的话确实不够，”方荼免看了一眼油表，“后备箱有空间放下两桶油吗？”
“有。”最后一排的枫叶答道。
“一周以内……时间还算充裕，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动作快点总没问题。”祁淼说。
药店没开门。
“把后备箱的工具箱搬出来，我给他把锁撬了。”方荼免道。
“好不道德，不过我喜欢。”凛橙赞许道。
“小心点，这地方太安静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伊双儿看向窗外，“你们注意一点。”
“好的。”
方荼免蹲在门前，手里的上上下下捣鼓了一翻。
他听到“咔哒“一声，手上的铁丝又转了几圈，然后朝身后的凛橙和周衍点点头。
工具被祁淼从窗户上接过放回了工具箱，方荼免缓缓将门拉起。
“不……等等！”枫叶喝道，“别开门！都回车上，现在立刻马上！”
“啊？”
方荼免只拉开半扇门，但门下可见的密密麻麻的脚告诉了几人一切。
“我天什么鬼东西！”凛橙没控制住叫了出来，门后的丧尸听见声音后开始骚动起来。
周衍见状把凛橙打横抱起来丢进车里第二排座位，把门关上后自己马上蹬进副驾。早已回到驾驶位的方荼免立刻驱动车子，一脚油门驶出去老远。
“伊双儿！最近的加油站在哪？”
“前面十字路口右转，行驶一千米后右转就到达城市边缘了，本市最大的加油站在那里。”
加油站没有人，这里地形开阔，暂时不用担心被突然袭击。
周衍和祁淼合力将两桶汽油抬进后备箱，周衍看时间足够又跑进了加油站便利店。
“你干嘛去？”祁淼问道。
“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我刚刚看你们好像没有拿糖果，我去拿两盒。”周衍答道。
“动作快点哦。”祁淼站在车边等着周衍，看到对方过来后便上了车。
“关好车门，我们要离开这里了。”驾驶座上的方荼免轻声道。
“这座城市是没有希望了么？”枫叶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周衍从刚刚拿的糖果盒子里拿出一颗巧克力递给她，“我们现在应该为活下来赶到庆幸。”
“小e一下还是可以的啦——”伊双儿伸了个懒腰，“我们是逃出来了，我们的家人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做好最坏的打算，从现在开始锻炼心态。”祁淼说，“我们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走一步看一步吧，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方荼免。”凛橙叫了一句。
“怎么了？”
“咖啡放你旁边了，开不动了叫我，我先睡一会儿。”
“好，睡吧。”方荼免笑了笑，“大家累了就休息会儿，之后保不准还有什么耗费体力的活儿。”
“这么多武器我们还都不会用，还得学着怎么用啊。”
车内陷入一片沉寂，面包车缓缓驶入郊区。
“你妹一切平安。”江九离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上来。
“我知道了。”副驾上的白发女人头也不抬地答道。
“他们现在在往邻市赶，话说你要不要歇一歇？你已经两天没睡觉了。”
“不用，你去吧。我曾经之前在研究所五天没闭眼。”
“我也是五天没闭眼，但我觉得你需要休息。”
“应南柯那边有消息吗？她怎么说？”
江九离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转移话题。她很爽快地同意了，但要跟你当面谈。”
“什么时候？”
“不是，程疯澪，你真不用睡啊。她给的时间是后天，还来得及，你可以先歇会儿。”
“行行行，跟个老妈子一样，怕了你了。”程疯澪摘下眼镜伸了个懒腰，“有事叫我，小事你自己看着办。”
“得嘞。”江九离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妹的事是大事还是小事？”
“凛橙出事了也叫我。”
“我说，”江九离挑了挑眉，“你既然这么关心她，怎么不直接叫一架直升机去把她接过来？”
“没用的。”
“什么没用？在你的地盘不是更好保护她吗？”
“江九离，这个临时庇护所里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值得我无条件去信任。”她揉了揉眉心，一双紫色眼睛下看不到半点涟漪。“这个世界本就是个伪命题，在抵制病毒的药剂被制作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出事，更保证不了能一直守着她，当然要是我能做到就最好不过了。所以现在她需要的是成长，她得学着去保护好自己，要学会怎么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
“你就不怕你妹妹变成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江九离听到前半句话心情不错。
“我们的父母都不在了，她是我现在在世界上仅存的亲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无所谓，只要她能活下去。”程疯澪说，“但我不认为她会变成那样。”
“你对你妹妹的要求真低。”江九离说，“跟对你部下的要求完全不一样，就因为她是Omega？”
“这跟第二性别没有关系，江九离。”程疯澪幽幽道，“如果你也想，我可以批准你这么做。”
“那还是算了，我良心上过不去。
“不过我还蛮期待你们重逢会是什么样的。”
江九离也伸了个懒腰，从车门上的储物层里拿出一本杂志放在腿上翻了起来，“在这个世界，劣币驱逐良币，稗子战胜水稻，私欲出卖正义……其实怎么做都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法律就是张废纸，随时可以丢掉。”
“想活下去并没有错，怎么活下去也没有错。”程疯澪闭上眼睛，“你还有别的废话要说吗，没有我就睡了。”
“刚刚叫你睡你不睡，好家伙。”江九离吐槽，“你发情期是不是要到了，我们抑制剂好像没多少了。”
“不知道，应该快了吧。”程疯澪睁开眼望向江九离后颈，“要不你给我咬一口？”
“滚，我又不是Omega，你咬我管个屁用啊。”
“切，小气鬼。”程疯澪又把眼睛闭上了。
“这跟小气挂个锤子关系啊！！！我是Beta啊大姐！！！”
“听不到听不到，我睡着了。”
江九离无语，低头翻杂志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