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江边卖鱼老翁所说,在巴郡城东三十余里处,长江边上有一处军港,内里驻扎了上千名水军,有大小船只近百艘。
胡县令的计划便是伴攻巴郡,而他则带领主力埋伏在军港前往巴郡城的路上,伏击援军,然后趁机夺取军港和船只,顺流而下直抵建康。
虽说是佯攻,但依然要做足了样子。
第二天天刚亮,胡县令就下令让俘虏去附近砍伐树木,建造工程设施,一时间围城营地变成了大工厂,到处都是在干木匠活的工人。
城外一副热火朝天誓要破城的模样,可吓坏了城里的郡守等人,马上下令召集城中青壮百姓上城防守,又派出快马向周边发出求援信号,尤其是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支水军,千余人的正规军足以解围巴郡。
眼见有奇兵冲破包围,向着东边跑去,胡县令兴奋地拍案而起,立刻命令李平安带队与他同行,向着东边军港进发。
最近李平安有些沉默寡言,胡县令还以为他是不满现在的职位,便宽言安慰他,说是等攻下建康就封他做冠军侯,临出发之前还把之前从某豪宅里得到的一副铁甲赐给了他,好让他安心上阵杀敌。
李平安领命而去召集手下士卒,于黄昏傍晚,趁着天色昏暗无人注意悄悄出发,披星戴月而行,于深夜月亮高悬之时抵达了预设的埋伏地点。
这里是军港通往巴郡城的必经之地,道路两侧是茂密丛林,士兵就埋伏在其中,饿了便啃生米渴了就喝冷水,就这样一直静悄悄等到天亮。
通往巴郡的官道之上,因为义军围城的缘故原本往来的商旅也不见踪影,路上空荡荡只有落叶残留。
偶尔冷风吹过,回荡在树林间仿佛鬼哭狼嚎,好在太阳还算温暖,众人这才不至于被冻坏了身体。
待到即将中午时,远处总算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有斥候回禀道,看到一支千人部队正向着这里走来,这支军队里士卒大多穿着皮甲拿着长矛,且派出了好几位骑兵斥侯,正沿着官道向这里前进。
说话间,便见到几名身着红黑色甲胄的骑兵从官道上走过,他们速度不快,左右环顾探头探脑的向着道路两侧的森林里眺望,却也没敢过多深入,只匆匆看了几眼,没有发现异什么异常后,就再次前进,消失在了官道另一头。
“天助我也!”
胡县令大喜,只要不被斥候发现,这次伏击便有百分百的把握,只要能出其不意,一击致胜,消灭掉这支军队,巴郡便再也无法阻拦他的宏图伟业。
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变得越来越大,一支气宇轩昂的军队正踏步前来,他们手举长矛,排列成队,步调整齐,缓缓向前行进着。
李平安悄悄站起身,向着不远处望去,这支军队确实人数近千,而且看起来士气不错,不像是能轻易击败的对手。
再回头看看他们自己,埋伏在道路两边的士兵总共也不到四百人,而且大多手里只有简陋武器,身上连个甲个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弓箭了,只有胡县令身边几名亲兵会射箭,到时候也是由他们首先发起进攻,最好能一击射杀敌方将领,然后他们再冲锋出现,打乱敌方阵型,到那时便又是一场无聊的追杀战了,只是这样的计划能成功吗?
李平安心里怀疑,却也不能表现出来,现在他也算是军队头领之一,如果他脸上流露出犹豫畏惧的神情,恐怕会引发军心动乱,到时候胡县令很可能一声令下反倒要把他斩首示众。
紧握着手里的环首刀,摸摸胸前坚硬的铁甲,李平安咬咬牙坚定了信心,转头看向胡县令只等他一声令下。
然而,官军前锋已过,胡县令却无任何动静。
又等片刻,中军也已通过了埋伏圈,敌将就在其中,那人穿着铁甲骑乘着一匹战马,目光来回在森林里游荡搜寻,求任何异常发现,便昂首挺胸的继续前行。
到后军两三百人进入伏击圈后,胡县令这才挥手下令,全军发起进攻。
弓箭手首先射出几只响箭,听到响声,埋伏在两侧的义军一拥而上冲入敌阵,大声呐喊着疯狂砍杀官军。
李平安更是一马当先,手持长刀冲锋在前,找到官军中看装扮最像军官的人,先将这些军官砍杀,军队没了领头组织者也就和普通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了。
这次官军没有出现如同之前那个凶蛮那般的人物,为首的几个军官皆是被他一刀枭首。
义军的出现明显不在官军的预料之中,后队军阵顿时大乱。
中军和前锋看到身后乱作一团,这才明白中了埋伏,慌忙回身迎击,却被乱军阻挡,一时难以赶到中心战场。
这时李平安已砍杀了三名军官,看样子可能是伍长或队长一般的人物,附近的士兵见长官被杀死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各自为战。
但毕竟官军人数众多,厮杀了一阵之后,中军首先赶了过来,他们结阵迎敌毫不畏惧,向着义军冲锋而来。
挡在他们前面的义军,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纷纷被斩杀,不少前不久还只是农夫的义军见状更是因恐惧而逃跑。
“敢退者死!”
胡县令此时站了出来,挥舞长剑砍杀了一名逃兵,大声呵斥道。
见情况不妙,李平安也反应过来,马上召集自己熟识的手下,这些也是参加过芙蓉城战役的老兵,他们数十人结阵前行,迎着敌军冲了上去。
“有进无退,前进!”
李平安也发了狠,亲手砍杀一个逃兵,大声吼道。
见有人身先士卒站了出来,其他人便跟在他身后,此时后退是死,唯有前进冲锋杀退敌人才能活命。
众人齐心,吼叫着聚拢过来,与敌军对阵而冲。
李平安仗着自己一身铁甲,内里还有仙衣保护,无惧那些尖锐长矛,伸手用盾牌挡住长矛,挥刀砍向矛杆,只听得咔嚓几声矛杆断裂,紧接着他便欺入阵中,一刀竖劈砍翻一人,一刀横斩连伤数人,打乱了敌人阵型。
有了这处缺口剩下的义军也蜂拥而入,数百人挤在路中,相互砍杀,血流漂橹没过脚踝。
一旦近身长矛便没了用处,官军便抛弃长矛,拔出腰间长刀与义军疯狂厮杀起来,此时任何计谋已经不起作用,再鼓舞人心的话语也丝毫撼动双方内心,唯有坚持到底的勇气和到死方休的决心,才能活过这场战斗。
乱战之中,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李平安手里的百炼长刀已经砍的卷了刃不再锋利,一刀砍在面前一人身上竟然被骨头卡死难以拔出,李平安便弃了刀抓住那人手里的长刀,换刀再战,终于砍翻数人后,杀穿了敌阵,来到了正在阵后观望局势的军官面前。
双方相距有百米,那人身着铁甲还骑着战马,周围更有近百人护卫。
李平安回头看向身后,乱战依旧丝毫看不出有结束的迹象,这支官军士气很高,若无意外再过不久义军便要败了。
想到这里,李平安一咬牙,从地上又捡起一把长刀,看向了对面的军官,恰好那人也看到了他,双方目光在中间的空地上碰撞在一起,没有什么火花产生,唯有一阵寒风吹过,卷起了地上几片落叶。
风带来了一些尘土,短暂遮挡了双方的视线,李平安不再犹豫,也不等待支援,迈步向着对面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