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之入骨。”祁凡低声自语，双眸中清光晦暗。
他抬起头，轻声问道：“能告诉我，朱卓到了金傀峰发生的事吗？”
少年面色纠结，少顷释然，沉沉道：“告诉你也无所谓，他做下的恶事又不避人，人尽皆知。”
随即，少年拉着祁凡到了一旁树荫下，将自己所知所晓，所见所闻，倒豆子般的说出。
“巴结长老，欺辱杂役，借练剑名义在杂役身上刺凌辱的字……还有多位杂役弟子丧命他手，或是因为他被逐出宗门……”
祁凡有些失神、恍惚。
朱卓虽然总是针对于他，不过那是两人私事，因为孰强孰弱而起。实际上他为人算不上恶，在巨剑门，风评极好，是人人尊敬的少门主。
朱卓还曾孤身闯荡过江湖，杀过不少武林败类，魔道中人，曾一度扬言要肃清武林败类魔人，还武林江湖一片朗朗清天。
但现在，从少年口中听到的朱卓，像是变了个人，所行所为与邪魔有什么不同。
祁凡有些不相信，声音嘶哑，道：“我还是想见见他，麻烦师兄帮我找他出来。”
“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他恨你！说不定他会杀了你的！”少年听到祁凡依然要见朱卓，满脸震惊，有些失声。
祁凡眼神执着，道：“他不是第一天想杀我，不必担心。”
“唉，怎么有你这么固执的人。”少年摇头，又道：“你没有身份令牌，在这里等着，我帮你叫他。”
少年匆匆而去，很快消失在玉阶天梯尽头。
约莫一炷香过去。
少年回来了，身边没有朱卓的身影。
少年站定在祁凡面前，神色复杂，道：“祁师兄，朱卓不愿见你。他说……”
“他说什么。”祁凡面色平静，问道。
少年咬着嘴唇，沉默片刻后，开口道：
“他说师兄你是外门弟子，而且早听说你拜师寿龟峰九长老，现在来找他，一定是想要来他面前炫耀、逞威风，他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另外，他还让我转告师兄你……”
少年看了眼祁凡，见他脸色如常，这才鼓着勇气继续道：
“他要和你约定生死战，十年为期。十年后，他会登上寿龟峰，与你一决生死。”
听到这句话，祁凡脑海有些嗡鸣，他苦涩开口：“他，当真这么说？”
少年慌张，发誓道：“如有半点虚言，我愿承受天雷霹雳，烈火焚身！”
祁凡闭眼，不知所想。良久后，他缓缓睁眼，眼里有一片血丝，疲惫道：“告诉朱卓，我不会答应的。”
随后，转身失魂落魄的向寿龟峰走去。
少年看着祁凡失落的背影，欲言又止，眼看祁凡身影即将消失，他大喊道：
“祁师兄，朱卓说你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他已经知道，他爹让你答应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祁凡身形一颤，很快又向寿龟峰继续前行，速度越来越快，转眼见彻底离开金傀峰。
不知过了多久，祁凡重新回到寿龟峰。
走在寿龟峰的仙台，路过中央的灵池，塘中青莲依旧，依然是粉嫩的，似乎永远不会绽放的花骨朵。灵龟依然，几乎占据半塘灵池的它们从不会挪窝，生来在那里，便一直在那里。
祁凡瞧得仔细，恍惚间，好像看到满塘莲花绽放，又好像看到那恒古不动的灵龟睁开双眼，它们的眼眸是灰白的，死气沉沉。
祁凡被惊醒，定睛再一看，哪有满塘盛开的莲花，哪有睁着灰白瞳眸的灵龟。
“是近来太过疲惫，都出现幻觉了吗？”
祁凡苦笑，这两个多月他近乎日夜未眠，白天还得挑水劳作，本来还不觉有什么，此刻却是出奇疲惫，昏昏欲睡。
摇了摇头，稍微清醒，他加快步伐向道师阁而去。
抵达道师阁，青木门紧闭，推门而入，扑面灵气浓郁逼人，此刻祁凡才觉察到，在道师阁内小天地的灵气，与外面灵气浓郁程度是不同的。
如果夸张的形容，在外界他呼吸一口的灵气是一碗，在这方小天地就是一盆。
不过他的确太累、太疲惫，也懒得查清是为什么，匆匆地往自己洞府而去，一入洞府，扑倒在石床，睡意袭来，再也忍不住，酣然睡去。
祁凡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寂静深夜，酣畅淋漓睡了一觉的他，精神百倍。
他起身出了洞府，夜里的风格外冷，直吹人心窝。
“睡醒了就到青莲宫来。”
一道清冷仙音乘风而来，吹拂在耳畔。
极远的山峰，坐落一座仙殿。这座仙殿相较于其他八座是最小的，也最不显眼的，没有奢侈耀眼的琉璃金瓦、紫金屋顶，也没有气派堂皇的巍峨气势，甚至还不如凡间帝王的皇宫做派。
而这座仙殿，偏偏是秋华黎的行居所在，青莲宫。
祁凡遵从师令，披着如银月色，漫天银光，抵达仙殿所在。
透过殿门，烛光摇曳，一道倩影凭栏而立，隔着雕花木窗，遥望星空。
她赤裸着洁白如玉的双脚，对玉石地板传来的冰冷并不在意，偶尔从木窗吹来的风撩动着她那垂髫着的几缕青丝。
四角兽铜炉里焚烧着特制的香料，青烟从盖鼎的雕花口里飘荡而出，很快弥漫整座不大的宫殿，青烟薄薄，为宫殿增添几分神秘仙气。
祁凡站到秋华黎身后，行礼作揖，恭声道：“弟子祁凡，参见师尊。”
秋华黎收回眺望的目光，赤裸着脚，一步步的走到祁凡面前，烛光在她脸色晃动，为她这张算不上好看却格外精致的脸平添几分独特韵味。
“可知我唤你来所为何事？”
秋华黎声音清冷，但比月光多了分暖意。
“上次师尊说我突破练气一层，会传我几篇谋生、自保的术法，应该是为此事。”
祁凡回道。
秋华黎眸子微动，道：“不错，的确是为此事。”
她又看了眼祁凡，继续道：
“本来，谋生之道是可以让你自己选择的。不过你杀了采童，让我没了炼丹童子，合适的炼丹童子难寻，以后你便承担他的作用，替我采撷灵药、看护丹炉。我也会传你炼丹法门，作为你日后谋生、赚取灵石的手段。”
祁凡对此没有异议，点头道：“一切听师尊安排。”
秋华黎嗯了一声，丢出一道拇指长短宽细的扁平玉简。
“炼丹法门就记录在里面，只要放在眉心或是浸入神识，便能读取里面内容。”
祁凡了然，将玉简在手里翻了翻，但从外表看不出什么门道，就小心的收回怀里。
他知道秋华黎话还没有说完，不是捣鼓玉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