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王世子带着几船贡品进献给天子,并且还拖了几艘空船,想着天|朝上国,历来出手大方,回礼必然是至少翻倍的,天子给的赏赐和公主的嫁妆必然丰厚,他还要多多的买些天朝物产才好。
益州刺史、交州刺史,都派了属下随行,装了许多要进献天子的东西,沿途各州刺史有加东西的,有看东西没地儿塞,加船的,一路过来船队壮大,到了京中,鸿胪寺会同户部,搬运整理好,两天后把礼单送到天子的御案上。
天子将安南王世子的贡品扫了一眼,把那些翡翠原石、翡翠珠宝首饰指给了柔婉公主允禾,剩下的都送去给太后处置。
至于沿途各地刺史送上来的。
第一件,是到秋天为止的各地收成报表,天子让户部抄一份,原件留在宫中。
第二件,是各地物产名录、种子、样品,农林矿无所不包,还有各种稀奇东西,这些也交给太后主持分派。之所以送去太后那里,也是因为天子觉得,直接给户部,那帮老东西一怕麻烦、二怕女官抢功,会把许多能利国利民的物产,给过滤掉。就算日后查出来,他们那几颗人头,也是赔不起国家损失的。索性就直接交给太后了。
第三件,才是各地献给天子的贡品,有的珍稀名贵,有的大概会被说成‘奇技淫巧’,有的就是讨彩头的所谓‘祥瑞’。
天子把珍稀名贵的和‘祥瑞’的送去给太后,把那些所谓‘奇技淫巧’的,都留下来。
船仍旧原路返回,天子请太后将今年禁苑中的物产,挑一些给各州刺史回礼。
抽空分派完这些,天子就去忙六部的正事。
允禾看着天子给她的赏赐,嘴都合不上,抓着宝钗的袖子兴奋道,“就像这次禹将军奇袭安南一样,父皇要是也能派兵奇袭灭了那个什么柔然,我是不是就不用去和亲,还能再得这么些漠北产的宝石?”
“公主,这可不一样,柔然可不是一次奇袭就能灭国的。”宝钗无奈的笑道。
“哎呀,我当然知道!我只不过是觉得,觉得——父皇其实并不想干和亲这种憋屈事儿。”允禾扯了扯嘴角。
“那是自然。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五步。天子富有四海,君临天下,不是迫不得已,怎么可能会愿意和亲呢。”宝钗道。
“……那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些都分赐给——十六卫的将士?”
“公主?”
“他们好好努力,灭了那个什么柔然,我就不用去国离家千里远嫁了,对吧?”允禾长到这么大,从不曾被重视和宠爱,如今天子不但任凭她在国宴上任性妄为,而且过后还有厚赐,实在是让她止不住的兴奋。
“殿下,他们都是男人,要这些宝石首饰干什么?”宝钗笑的有些苦,有些话不想说,又觉得该说,只得开口道,“不是只有不得已求和,才需要公主和亲的,安抚那些归顺臣服的番邦臣属,也会有和亲的事。如果我们跟柔然之间,必有一战的话,那么,咱们输了,您可能会被天子送去和亲,也可能不会,咱们赢了,也是一样。”
“不,薛侍读,这些我都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这个。”允禾摇头,“我是说,不管成败,不管求和还是安抚,不管需要不需要,父皇心里都不愿意干这事儿。再说了,如果是赢了,那本宫就是真的下嫁,那些番邦国王,在本宫面前,就是臣属,想想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了。总比咱们输了,本宫不得不被送去千万里之外,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的过日子,要强得多吧。”
“公主能这么想,当然最好不过。”薛宝钗点头,转而谨慎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玩笑不得,公主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怎么了?我连安南王世子都泼了,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怕什么?我是君,他们是天子之臣,把这些翡翠首饰摔他们脸上我乐意,多大点事儿么。”允禾一脸不以为意的笑道。“他们敢犯上不成?他们老实着呢!那个什么左期门卫的姜赋远,说出去也是威风的不得了,哈,这会儿不是正带着人小心翼翼的收禁苑的棉花呢么!”
“如此说来,忠顺亲王,睿远亲王,都是您的皇伯父,他们,是不是皇亲国戚?”宝钗看着这个轻贱人命凶残无情的公主,又要忍不住暴露她的本性了,无奈道,“大长公主才位比亲王爵位,您还比不上他们呢。”
其实真的把这些首饰分赐十六卫,天子多半真的会一笑了之。
只不过,这位公主一旦被放纵到那个地步,怕是真要离闯下大祸不远了。
“那不一样!他们是亲王,父皇对他们防范着呢,我是公主,安享尊贵,天经地义!父皇乐得娇惯我呢。别说什么天子近臣,我看就连那个什么婕妤——”
“殿下,那是您母妃,是长辈,而且很可能会是您的——母后。”宝钗看着眼前的公主,只觉得背后发冷,苦笑道,“殿下,臣千叮万嘱,您可以不必温顺驯服小心翼翼,但是您绝对不能得罪那些,您得罪不起的人。”
“我一时嘴快罢了,哪里就敢闹到婕妤母妃头上去呢,”允禾也有些后怕的摆摆手,赶紧换了个话题。“我看姜将军那里挺好玩儿的,侍读去看看吧,本宫一个人静静。”
薛宝钗也不再说什么,看公主回了寝殿,自己也就离开了。
这个允禾公主怕是要到头了。
这些女侍卫本来就有保护和监视两重命令在身。
如今分派到公主身边那些女侍卫,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都是姜赋远一手训练出来的。
如果允禾只是拿姜赋远他们开涮,估计人家就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