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已经半个多月没到长乐宫晨昏定省了。
所以今日逢九大朝之后,到麟德殿暂歇片刻,一说要到长乐宫去,戴权立刻吩咐小太监一路跑过去给长乐宫报信。
“只当他忘了我这个当娘的,原来没有啊?”邓太后这些日子,一直为儿子在太上皇面前小心周全,此刻听说人终于来了,忍不住开口抱怨。
“你既想见他,只管派人喊他来就是,何苦逼着自己。”太上皇道。
“我说了几次,陛下索性就传召让皇帝来长乐宫,您不是不肯么?总说是国事为重,国事为重的,臣妾怎好开这个口,倒显得臣妾不顾国事了。”邓太后笑道。
“处置安南战后事宜,处置甄家,还将云贵、两广、湖广、四川四个总督急急的调进了京,这番大动静,他走不开也是应该的。”太上皇摇头。
“是啊,都已经是而立的人了,还这么说风就是雨的急性子,这天子一犯急,底下还不得跟着了火似得,乱成一团呐,我也劝过,只是说了不听的。”邓太后道。
“承泽,去迎一迎你皇兄。”邓太后转而吩咐幼子。
太上皇第九子,承泽,年十一岁,在太上皇退位后出生,生母是江太嫔,自小养在长乐宫中,太上皇身边。
承泽领命出去,站在宫门外等了片刻,就见天子坐在步辇之上,被侍从近卫簇拥着向长乐宫这边过来。
天子下了步辇,承泽抱拳行礼,撩衣要跪,被几步过来的天子一把抱住,拎了起来,扛在肩上,笑道,“多干净的袍子,别弄脏了。”
“皇兄好久没来了,父皇母后十分想念您。”承泽第一次被皇上这么抱起来,脸都红了,磕磕绊绊的说道。
“是吗?那承泽想不想皇兄?”天子好心情的逗他。
“想。”承泽乖巧的回道。
“戴权,回去下诏,改改这宫里的规矩,除大朝外,皇室一律免跪。”天子一边往宫内走,一边吩咐道。
“是,奴才遵旨。”戴权忙道。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你仔细着别摔着他。”邓太后看着两个儿子,大的扛着小的进来,心中高兴。
“多日不曾来问安,今日来了,见父母安康,自然高兴。”放下肩上的承泽,天子笑着行礼。
“这小东西,缠着你母后的时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很会闹腾,到了你手里,倒是乖得猫儿似的。”太上皇觑了一眼脖子都红了的小儿子,笑道。
“自然是因为母亲偏疼幼子的缘故。”天子坐到太后下手的椅子上,回道。
“朕估摸着你还没忙完,干什么来了?不止问安吧?”
“是,还有别的事。”天子点头,笑着冲幼弟招手,“承泽,来。”
承泽仰头看看太后,害羞的似是想躲,忍了忍,才没躲到太后身后去,腼腆的一笑,才肯磨磨蹭蹭的站到天子面前,没防备被皇兄一把搂进怀里,惊得抖了一下。
“他是你哥哥啊,怕什么,他能吃了你?”皇太后饶有兴趣的笑话儿子。
“父皇,母后,儿臣打算封承泽为怡远亲王。”
皇家惯例,皇子十六岁封王,或出京为藩王,比如他的两个兄弟,或就在京中建王府,比如当今皇帝的几个兄弟。
现在藩王早无开国初时的大权在握,不过是养在外地王府中而已。
只是他的这个儿子,一向不放心把兄弟们放远了,索性说外地不如京中繁华,又为体谅太上皇、皇太后爱子心切,不忍令骨肉远离,故而尽数都安置在京中。
他的第六子、第八子也是吴太妃所出,与皇帝是一母同胞,可也没见皇帝提前说起封王的事,皇帝一向也不大留意这个幼弟,倒不知道他突然间哪里来的这么些手足之情?
“这是儿臣一番做兄长的心思,惟愿九弟能一生怡然和悦,万事顺遂,平安康健。”
“我还想着再养他几年呢,他还小,总不能现在就开府?”皇太后爱怜的看着依在身边的幼子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