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自古云成海。
天都峰,突兀峥嵘,云海奔腾。
山道旁的防护铁链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同心锁。
痴儿们总以为锁上一生一世的爱情,然后一起将钥匙抛进深渊,便可以从此两心成一心,再也无法分开。
此时,鲫鱼背的绝险处,路人纷纷驻足。
一个身穿白色T恤与米色休闲长裤的光头年轻人,正在用一把小小的钢锯在锯一把重达三斤有余的同心大锁。
年轻人神情憔悴而落寞,右手的拉锯动作显得笨拙而机械。
他似乎已然麻木,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窃窃私语与指指点点。
爱情的滋味,从来就不只是美好,还有刻骨的相思与剜心的疼痛。
因为天真会败给现实,永恒不变的是人心善变。
年轻人名叫许渊,是华夏三湘省省会一所重点大学的大二学生。
这把锁,是两年前刚刚高考完时,特意与青梅竹马来此旅游,以锁结心,正式确立了恋人关系。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会出墙的也不只有红杏。
当千里迢迢的送温暖被浇了个透心凉,惊喜成了惊吓,分手便成了给自己的最后体面。
再坚固的锁,总有被锯断的时候。
日落了,锁断了。
爱情如戏,终将落幕。
许渊用尽余力,将同心锁丢向了不见底的深渊,丢掉的,还有那颗破碎的真心。
许渊瘫倒在地上,坚硬而冰冷的石头,反而令他觉得有些莫名的心安,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这是哪?”
许渊神情微惘,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此时的他,正处于一座山峰之巅,周围奇峰叠翠、云涌雾漫,恍若仙境。
而山峰怪石奇松,清泉有声。
一棵古松之下,三名麻衣高冠的男子,两坐一立,正在下棋。
三名男子容貌各异,跪坐在左边的更是头发雪白,令人惊奇的是,三名男子都是红光满面,精神奕奕。
许渊正准备上前请教解惑,忽有异香扑鼻而来,不由自主的寻了过去。
“这是丹炉在炼丹?”
许渊看着眼前的景象,大脑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如遭雷击,忍不住惊叫起来:“难道你们三位是轩辕黄帝、浮丘翁、容成子?”
负袖而立的男子朝着他看了一眼,示意他上前的同时,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许渊走到他身边站着,耐着性子看着另外两位男子下棋。
很快,许渊便发现了奇异之处。
三位男子几乎没有呼吸,确切的说,是一次呼吸之间的时间太过漫长。
“呼吸以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容成子传授给轩辕皇帝的胎息之法。”
传说中,轩辕黄帝曾问道于广成子,受胎息于容成子,吐纳而谷神不死,习丹术于浮丘翁,服之而乘龙升天。
而传说中轩辕黄帝炼丹飞升的地方,正是黄山。
许渊灵光一闪,很自然的便想到了这个古老的传说。
但身边的男子不许自己发问,许渊只好压下满腹疑问,安静等候。
他不会下棋,便开始感受着三人的呼吸频率,尝试着与三人呼吸同步。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急于求成的他,好几次差点憋死过去。
好在他不是认死理的人,很快改变了策略,先将呼吸频率拉长了数倍,习惯之后,再拉长。
如此一来,许渊反而忘记了时间。
这里没有日升月落,只有四个沉默不语、呼吸同步的人在听着棋子落下的声音。
这一日,天空忽有七彩霞光落下,浓烈的异香让许渊清醒过来。
那名白发男子将手中棋子丢在了棋盘上,震乱了棋局。
他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丹炉旁,双手捏了个奇怪的手势,开口喝了声“起”。
这一声,中气十足。
丹炉铜盖自动打开,七彩光华射出,与天空中的异彩相应。
白发男子广袖一拂,手中已多了个白玉瓶,转身对两名黑发男子呵呵笑道:“炼丹八甲子,得丹整五十,幸甚。”
观棋的男子面含微笑,抚掌称善。
下棋的男子起身稽首,轻声说道:“请公孙兄升天!”
白发老者摆了摆手,笑道:“不急!”
他走到许渊身前,轻声说道:“哀莫大于心死,心死则道生,道生则有道者共鸣,缘灭之时亦有无数缘生,你与我们相见,便是缘分。容成子的胎息之法,你已习得,升天之前,我便将我一生之所得,与浮丘翁的炼丹术一并传你。”
说罢,伸手按在了许渊的头顶上。
许渊只觉无数的东西涌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头疼欲裂,天旋地转,“呯”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白发老者打开白玉瓶,倒出一粒异香四溢的丹丸,给许渊喂了下去。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我只需服食四十九粒仙丹便可飞升,这最后一粒,就便宜你吧。”
白发老者起身,仰头将白玉瓶中的丹丸一股脑倒进口中。
他的白发,肉眼可见的变黑了。
天空中隐有渺渺动听的声音传来,无数云彩汇聚过来,焕发出七彩的霞光。
一颗巨大的青色龙首从云团中探了出来,发出了一声令群山震颤,万兽俯首的龙吟。
然后,青龙显露了长达百余丈的庞大身躯,龙鳞在七彩霞光下熠熠生辉。
青龙绕峰巅而游,将整座山峰盘了起来。
三人携手走上青龙颈后的龙背上,并肩而立,负手望天。
又是一声龙吟响起,青龙绕着山峰游走了三圈之后,飞入七彩云层之中,消失不见。
七彩云层也随之缓缓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许渊悠悠醒转。
仙人已乘青龙去,此地空余一棋局。
“这是真正的《黄帝玄经》,又分外经内经上下两卷,不仅有黄帝的兵法、功法、炼器术,还有广成子容成子的修仙之法、浮丘翁的医术丹法,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有九天玄女所授的双修秘法与阴符之术。”
“不管了,这个地方正适合闭关修行,我便在此,将这些东西通通学了,再将之融会贯通。”
许渊站起身来,走到棋盘前看了半晌,伸手拂去了所有棋子,自己坐了上去,盘膝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