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可想清楚了,这一刀下去再无回头。”
“师傅,我想清楚了。”心也随之有过一阵从未有过的悸动。
“阿弥陀佛!”住持持刀为司徒天望剃度,“红尘往事滚滚,现已随发缕归根。善哉善哉!”
司徒天望穿着灰色道袍,拿着念珠,看着远方扑离夜色,意兴阑珊。
“北……儿?”苏秦佝偻着身躯不可置疑的看着眼前的身影,拦出了手。
“这位施主,您认错人了。”司徒天望退着鞠了个躬,毫无神色。
“怎会,你就是北儿,你是我的儿子,我会认错?”苏秦浑浊的老眼情绪开始波动,“你这是什么打扮?快跟爹回家。”
“施主,善哉!我已道归浮尘。”司徒天望转动手中的佛珠,着无痕迹地避开。
“你说什么?北儿,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这样是要我苏家绝后么?!”刺耳的话语依旧在光芒炽热下显形。苏秦刹然之间忽的有了哭腔,“北儿,听话!以前的事是爹错了,爹知道了。快跟爹回家!”
“施主,天地万物因果轮回。”
“北儿?你去哪?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施主,请切莫纠缠。保重!阿弥陀佛!”司徒天望转身离去。
苏秦两眼迷离,看着司徒天望坚定的背影,气血攻心,重心不稳丢开拐杖,终于扑在地上哭了出来。
爹,在我这二十二有余之时,光芒随仗,亦刺骨逆流,彼时阳光七彩洒满心的田野,于我今日皈依佛门。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司徒天望。
夜来风大起。
“哗哗”作响的风声,不断的以压倒性的优势,张牙舞爪、耀武扬威般扑向树藤,似乎想将之碾碎。
寒冷是孤独的温度,在感到孤独无助时,就会倍感寒冷刺骨。孤独的色调是平乏单一的,眼前一片灰暗模糊,枯燥萧条。
站了一宿。
望了一宿。
忽一抹红色在云中喷薄欲出,这一抹红,却又似晨光中的花瓣、瞳孔里的清风。
隔着朱楼水榭,隔着曲径回廊,隔着碧云烟渚,仍然换你不及。
“老爷?少爷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北儿他不会回来了”苏秦浑浑噩噩的跌坐在座椅上,眼神空洞无奇。
“老爷?发生了什么事?”
“北儿他出家了。断了红尘俗念。”苏秦的眼眸早已浑浊,丁伯愣了愣,“老爷,这是……”
“都是七剑!”苏秦怒火急剧中烧,“毁我武林霸业!害我女儿,现在连北儿都被他们逼急,我的北儿啊……”
“老爷,少爷他真的……”丁伯看着苏秦,心不免难受起来。
“我要七剑血债血偿!”
玉蟾宫
山间流淌的清泉如珠玉倾泻,玉蟾宫的十里桃香,漂染了墨绿的江南。
“蓝,小心脚下!”虹猫扶过蓝兔的双肩,惊呼一口气。
蓝兔回过头来,会心一笑,“你会永远保护我。”
菡萏香飘满池。
飘过云烟蔚荟的岫影,融入逸韵悠扬的景色中。
恍如我隔世的心跳。
让我温一壶杏花酒,温一壶白月光,百结柔肠。
细碎的阳光穿过高高的枝梢,淡墨色的影子落入地旁。
黑小虎被手帕牵引住了目光,开口一刹那与另外一个声音重叠了起来。
“掌柜,这个我要了。”
黑小虎转头望见温韵宜。
“你们俩个到底谁要?”
“给她吧。”黑小虎松了手,微笑着说。
“不用,给这位公子吧。”温韵宜摆了摆手。
“我要了。”黑小虎给了银子,将手帕替给温韵宜,浮现微笑,“救命之恩。”
俩人走过河旁堤岸。
踏上这一片温软的土地,闭上双眼,嘴角勾勒起一抹舒心的笑,柳絮纷纷扬扬地漫天飞舞着,若有若无的馨香惹动着她的鼻息。
“儿时,我经常与伙伴们在这里玩耍”温韵宜盯着前方。
“头顶胡乱编织的草帽,匍匐在松软泥土地里,互相进行着一种埋伏的对话。可这样的游戏,往往持续不了多久,便会在谁的一声笑中乱作一团,又尽情嬉闹起来。有时顾不得河水微寒,一鼓脑儿“扑通”而下,蹚着浑浊的泥水摸鱼。有事好不容易捉到一条,却又一不留神从指间流走,都觉十分惋惜。”
黑小虎并肩站在她的身旁,听着温韵宜道来的童年记忆,有些羡慕亦有些许痛楚。自己怎的会愿意听她讲这些。看着身旁的温韵宜阳光的照射下她的轮廓格外的像蓝兔的侧颜,迷离出了界线。
阳光下的白蝶晃花了我的眼,漫无目的的追着一个又一个跑,衣襟蹭过繁茂的花丛,散落一地细碎的金黄。
玉蟾宫
透过层层叠叠的谜纱,看到了由黑暗而慢慢着色,层层渲染,直至披上轻盈的彩衣。
“虹猫,你们俩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大奔坐在凳椅上,有些不悦,语调严肃似是要宣布什么重大的事情。
虹猫环顾了一圈,其余四剑也是扳着一张脸,心不免地一咯噔。难道事情泄露出去了?
“怎么?”握着蓝兔的手紧了紧。
“你们俩……”大奔欲言又止。
“你们俩都成亲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打算有孩子?”大奔看着虹猫夫妻俩。
蓝兔脸色一红,看着莎丽。
其余人哈哈笑起来。
虹猫呼了口气,藏在衣袋中的字条感受着他的温度。思绪一瞬间放得很远。
你的出现忽儿牵及余生。
抬头仰望,整片天空犹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穹幕,上面挂着一轮圆月,天幕上还缀着几颗或隐或现的星星,偶尔耳中飘进几声虫鸣和田垄边风吹杨树的簌簌声。
“爹。”隔空的房屋顶响起声音。
“哼,七剑真是过分!凝儿可是好孩子啊!”
“爹……”
“你与凝儿的联姻我本以为就这样尘埃落定,过了我周家门!自此我两家便亲上加亲!”
“爹,黑小虎传过信说苏秦想要我们替他报仇。”
“黑小虎?魔教少主黑小虎?”周文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
“是的爹。”
“黑小虎怎会帮苏秦?江湖传闻他一直爱慕蓝兔。”周摸摸胡子,两眼眯成一条缝。
“爹,如此看来,他是彻底想与七剑对着干了?”周淑城有些木愣。
“孩子,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看在我周家与苏家世交的份上,我们去帮苏家一把!”
玉蟾宫
蓝兔坐在微弱的烛火旁,将破损的手帕修补了番。
外套落及上肩,“怎么还不睡?”
“有破损,这是紫兔最喜欢的手帕,我得补起来。”
“那也得休息注意。”
响起一声柔柔的叮咛,声音里还有一点稚嫩的羞涩,但在心中的回音壁内,分明蓄满了暖暖的体贴。
思及此,轻笑出了声,突然惊醒,再看周围,想必只是百转千回的梦罢了。
明媚一生是你,深情伟岸是你,热情澎湃因你,云海江湖,虫鸣鸟啼暗藏情愫。山川沉默,海面静谧,花鸟鱼虫被凝固,于此万籁俱寂,只剩下你。
阳光,从淡金变成浓黄,在天地间,晕开。
苏秦掀开被褥,慢慢地用手衬着床岸。
“老爷,你怎的起身了?不好好休息?”
“怎么到如今周家还没一点消息?七剑害死凝儿,我这心怎能安啊!”
“老爷,你放心。周家擒到七剑一群人,一定会请老爷过去的。老爷,你当今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
“我这心放不下,哪儿还能好好休息呢,我要亲自过府。现在就起身过去。”
林府
林老爷指了指桌上叠起的几件华裳,“锦尘,这是给你做的衣裳。可否喜欢?”
将衣裳拿起比对了番,笑盈盈:“谢谢爹,我喜欢。”
“对了爹,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喜欢就好。锦尘啊,上次去寺庙祈求爹平安万福,爹的身子好很多了。”
“爹,你现在就是要好好休息,养身体。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好!爹的乖女儿。”林老爷抿上一口茶,“锦尘,楚家的人早上来过……”
“爹!”林锦尘抓了抓手帕,心忐忑了起来。
林老爷皱了皱眉头,不满打断他说的话,“楚家人说,很喜欢你,很满意你,让我们商量一个良辰吉日将婚事定下来。”
“爹!我说过,我是不可能嫁去楚家!我不管你们的联姻是怎样的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我只知道我不爱楚家公子,我是不会嫁去的!”
“老爷,小姐到寺庙为你祈福,这样好的小姐,你怎么忍心就小姐嫁给她不爱的人啊!”掠芜露出焦急地神色。
“你闭嘴!林家没你说话的份!你跟在小姐后面被带偏了?”林老爷怒目直视,气不往一出来,话锋一转:“锦尘,你不爱楚家公子,那你爱谁?你没有爱的人嫁去了楚家,楚家人自会好好对你的。可是将聘礼都送过来了。看看楚家人多有诚意。”林老爷耐着性子,劝阻着。
“从小到大,我都是听你们的。你们要是逼我嫁去楚家,我就投河!”泪珠子滑落了下来,鼓足力气,将桌上的聘礼挥倒在了地上。
用力转身跑了出去。
坐在此处。这里的花圃三五成群的绿意缀落间,粉红的花瓣层叠、错落,片片张扬而旺盛地舒展着自己的明媚鲜艳,清风拂过,馥郁的芳香袅袅袭来,在空气中氤氲、流转,周围的砖石、瓦砾,似乎也都跟着香了起来。
“花开的这样艳,为何所有的一切都与我作对。”眼角滑过的泪水滴滴打在花瓣上,难受到了极致。
“小姐,你怎么来了这里?”掠芜喘着粗气,惊慌失措。
“这里?”
平心静气的感觉扑面而来,高大的墙板在阳光照耀之下熠熠生辉,照亮了牌匾上的普度众生四字。
“跑的时候迷了方向。你放心,我不会出家的。”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笑笑。
“小姐,我们去里面看看吧。”
“好。”
起身之际,晕眩感强烈地袭来,伴着几分恶心,头晕眼花。脚稳不住上身的力量,直直地扭到了。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扭到脚了。”林锦尘搀扶起起身,却又跌坐到了地上。
“不行,小姐,你起不来。我去找人帮你。”掠芜跑进寺庙,花开得刚刚好。
“小师傅,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前处站立的人身着灰色道袍,转动手中的佛珠,高大的身影有些眼熟。
月凝如水影如烟,琴曲清幽笛微闲。
灰色的道袍少年转身看去。
“苏公子?好巧!”掠芜有些欢喜,“苏公子,我家小姐扭伤了脚,可否方便帮忙?”
“你家小姐在何处?”
“花圃开满花处便是。”
此时,天边出现大片染紫,伴着暖风,夕阳的光辉散的淋漓精致。
在这日渐温暖起来的风中,你向我走来,我侧了侧身子,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空荡荡的一片,好似外面的青山。
“苏公子?是你?”锦尘看着司徒天望缓缓向她走来,有些费解。
“小姐,我找苏公子来帮忙。”林锦尘闭了闭口,望向替她检查的司徒天望,顿声说了谢谢。
“伤的有些重了。脚踝处已经发肿,不宜再走路。我将你送到你府中去吧。”司徒天望站起身,明眉似星辰大海似水光般波动。
“苏公子,我们可否住在寺庙中?”
司徒天望看向林锦尘,心下了然,“就住我那间房,周处无其他。”语毕,“我扶你过去吧。”
“这可使不得,被人看到了该如何说你?”掠芜摆摆手,接起话:“是啊,苏公子……”
“无碍,现已黄昏,寺庙中人多离开了。我所住之处也很偏,不会有所察觉。”
“谢谢苏公子。”
让风轻轻地吹,别还未驻足,便花碎满地。听见风声叮叮当当地碰撞,流淌向尚未开垦的时光。
暮色四合,山无声,鸟无音。
周宅
“老爷,查出来了,夫人在天顶山崖之处。”
“好!你设计让七剑一行人过去,这次,我们要送七剑一份大礼!”
今夜未更,月光微漾。周围是静谧的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