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小年,程钦放假回来了。
已经上高二的程钦的成绩比不上程铭。在班上也就处在一个中上的水平,考大学机会不大。
他的想法是不读了,过完年就跟着几个朋友出去闯一闯。
“我这个成绩,读书也就是浪费钱。”
家里什么情况他清楚,大哥的津贴送一个大学生勉强,想送两个大学生出来并不容易,总不能因为他们两兄弟上大学,把家里辛苦养的这些牛羊全卖了。那家里人吃什么。
“你大哥说让你读书你就好好读,家里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
程家四兄弟,程锋那时候成绩就很好,也想读书,但是家里条件不好,十六岁的他读完初中就选择去当兵去了。程钟更可怜,读书一般,读了四年就不得不辍学回家帮忙干活。
“考大学不是谁都能考上的,我就不是读书那块料,我也一样努力,可三哥能考满分,我就勉强只能考个及格,他永远考第一名,我拼尽力了,也就考了一个第十名。我不想读书了,反正怎么都考不上,何必多浪费两年时间,还要看着你们累死累活给我挣学费。”
程钦的成绩其实也并不是很差,真要是差他也考不上高中,他那一届,整个寨子里也就他和陈杰考上了高中。可是家里的条件是个什么样他很清楚,阿奶生病让他看清了很多事情,这个家表面上看着还行,但只要一点风吹草动都随时可能会倒塌。
看着年过半百的阿爸阿妈每日早出晚归,看着大嫂二嫂带着孩子下地干活,看着二十出头的二哥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看着生病的阿奶舍不得花钱买药……
他很难继续心安理得的接受她们的付出。
“我看你就是不知道好歹。好好的书不读,皮痒了?欠收拾是吧?”
阿爸二话不说抽出马鞭对了程钦就是一鞭子下去,程钦躲不及硬生生的扛下了这一鞭子,虽然隔着棉衣,可阿爸常年干重体力活的手劲哪里是程钦能扛得住的。
但他笔直的站着,
嘴里仍不肯妥协。
“阿爸!”
阿爸手里的马鞭再次扬起来时,程钟挡在程钦前面。
“阿爸,您先消消气,有什么话跟四弟好好说说,他会听的。”
王芳在一边帮衬着程钟说道。
“这个兔崽子就是欠收拾。想当初你大哥,二哥想读书,可那时候我们家是真穷,我和你妈两个人累死累活也凑不出来学费,只能让你大哥二哥辍学。现在你大哥二哥都在努力赚钱供你们两个读书,可你倒好,还没考试就觉得自己不行,就说要放弃,你这样做对得起谁。今晚饭就别吃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书你到底还读不读。”
说完这些,阿爸扔掉了马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程钦背后被抽了一鞭子,程钟扶着他进屋,脱掉棉衣就可以看到一条很深的血印子。
黄草儿这才注意到程钦棉衣下面就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这么冷的天,这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连件保暖羊毛衫都没有。
“我那里有药箱,我去拿。”
黄草儿备着一个小药箱,里面有消毒用的酒精和纱布,屋里子生了火炉子,阿妈帮程钦把沾血的里衣脱掉,后背上一条很深的血印子此时还渗着血,阿妈看着心疼的流下来眼泪。
“你没事干嘛去惹你阿爸,小时候被他打得还少吗?几个兄弟,从小就你最不听话,老挨你阿爸打,怎么就不长记性了。”
阿妈一边唠叨一边帮程钦清理伤口,酒精刺激到伤口,程钦痛得抖了起来,阿妈手下越发小心翼翼。
“没事儿,阿妈,我不疼。”
程钦一边忍着疼痛,一边安慰着阿妈,看到她掉眼泪,伸手替她去擦。
清理完伤口,
程钦重新把里衣穿上。
“等一下,四弟,你试一下这羊毛衫能不能穿。”
黄草儿给程锋织了两件羊毛衫,看着程钦穿得如此单薄,就回房间拿了一件出来,看着他身形跟程锋也差不多,应该能穿上。
“对了,你羊毛衫了?怎么就穿这么点衣服?”
阿妈这才注意到他穿得这么少。
“有点短了。”
程钦正是长个子的年纪,去年的衣服现在穿着已经短了半截,外面穿的棉衣也一样,去年穿还有点长,今年就只能当短款穿着了。
“没事儿,这是给你大哥准备的,他过年应该也不回来,你穿着正好。”
黄草儿把衣服递给程钦,他原本是拒绝的,但黄草儿坚持,到底还是收下了。
“谢谢大嫂。”
这个年纪的小伙子自尊心是很强的,衣服穿不下了宁可冻着也不跟家里开口,在学校遇到点什么事情肯定也不会跟家里说。
“没事儿,都是一家人,跟大嫂客气什么,我看你跟你大哥身形都差不多,穿着正好,等有时间,大嫂再给你织一件,以后换着穿,虽然说年轻人抗冻,但是天冷了也学不进去,吃饱穿暖了才能更好学习。”
黄草儿替程钦把衣服理顺了一些,长短倒是刚好合适,可程锋要壮实一些,程钦穿着稍微大了一点,缩两针应该就差不多了。心里已经有了计划,面上倒是不显。
“唉,今年冬天事情太多,就忘记给他们兄弟准备新的羊毛衫,这孩子也不说,这么冷的天,在学校就这么扛着,难怪都不想读书了。”
阿妈说着又要掉眼泪了,程钦赶紧凑上去安慰她。
“阿妈,这衣服可暖和了,上面还有花,你看我穿着俊不俊?”
程钦的性格很阳光,是兄弟几个中间最开朗的一个。
刚刚才挨阿爸了一鞭子,这会儿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逗阿妈开心。
“你阿爸说今晚不让你吃饭,你就饿着吧,长长记性,下次别再惹他生气了。”
程钦把棉衣穿好,帮着黄草儿把药箱收拾好,送回了东屋。
“四弟,你安心读书就行,你大哥也说了希望你有出息。考大学是不容易,但至少也读完高中再说。多学点总是不会错的。”
黄草儿知道程钦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忍不住开口说了两句。
程钦差异的看着她,
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谢谢大嫂。”
在这个家里,黄草儿的存在感很低,如果不是今天这事,程钦跟她说的话总共还没超过十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