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订婚了！”
今天黄小花不像平日里跟着黄草儿她们在水里玩闹，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很快把头发清洗干净后，一个人爬到歪脖子树下的大石头上，
双腿泡在水里，
她是三个人中身材发育最好的，及臀的黑发就这么披散开来遮住了光溜溜的后背，
她看了看在水里打闹的二人，猛然就来了一句
“我要订婚了！”。
“啊！你刚刚说啥？”
黄草儿的手上，蓝心头上满是白色泡泡，两人呆呆的看向黄小花。
“我要订婚了。”
黄小花再次说道，眼神却躲避着二人的视线，而是透过歪脖子树看向遥远的夜空，
那里挂着一轮孤月，
就如此刻她的内心一样孤寂。
黄小花刚过了十八岁生日，尽管结婚是迟早要发生的事，猛然听到，仍然吃惊。
黄草儿顾不上手里的泡泡，游到黄小花的身边，抬头疑惑的问道：
“堂姐，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按理来说，堂姐要订婚阿爸和阿妈肯定会知道，可黄草儿没听她们提起过。
“今天阿奶和阿妈在家里款待了几个客人，听说是初水寨来的。”
她低垂着头，
两只光脚丫子在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划着水面，激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向四周散开，
她语气带着伤感。
溪水寨的土地肥沃水源充足，每家每户都有一片肥沃的草场，像黄草儿一家，附近的几个山头都是属于她们家的草场，她们家百来头牛羊都长得壮实。
而初水寨，是一片沼泽地，那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寨子，土地贫瘠，不适合种植也不适合放牧。
大牛叔的妻子就是那个地方的人，听说她家就是一贫如洗，牛婶家里有两个弟弟都娶不上媳妇，每次牛婶拿东西回去给弟弟们都要被大牛叔揍一顿。
这事儿寨子里的小孩都知道。
“你们没见过面就要订婚了？”
蓝心她并不知道初水寨是个什么地方，她从小生活在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这里的风俗，
溪水寨的女人十六七八就要嫁人，这是恒古不变的。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到了年纪，请媒婆相看后，双方父母同意，选好日子就会订婚。
寨子里人口不多，每一户与每一户之间都相隔了几里路，
就像黄家和蓝家虽说是邻居，走路过去也得十来分钟的路程。
媒婆是草原上消息最灵通的能人，她们每天活跃在各个寨子里，为适龄的姑娘小伙穿线搭桥，成就了一对对姻缘。
蓝心虽然在这个寨子里生活了三年，但是她并不能理解寨子里的这些传统。
“小花姐，你应该拒绝这件婚事，婚姻应该要我们自己做主才对。”
蓝心的话说完，黄草儿和黄小花都吃惊的看向她，
黄草儿张大了嘴巴又自己快速的捂住，比刚知道黄小花订婚的事情还要震惊。
她们无法理解蓝心的想法。
“天啦，这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黄小花感到很害怕，
从小接触的观念里，蓝心这些想法太离经叛道，
心里已经在后悔，
今晚自己是不是就不该提订婚这事。
堂妹黄草儿天天和蓝心待在一起会不会受她影响。
如果真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他们一大家子人从此在寨子里都会抬不起头来。
三人怀着各自的心事，变得沉默，
黄草儿继续帮蓝心冲干净头发上的泡泡，没有了平日里玩泡泡的心情，只是此时的内心早已掀起了一阵阵波澜。
比起黄小花早就根深蒂固的思维，她对“爱情”一词是有憧憬的，虽然害怕多于疑惑。
“自古不都是这样，我们的阿爷阿奶，我们的阿爸阿妈，我们的阿哥阿姐，哪一个不是媒婆相看的。”黄草儿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堂姐，悄咪咪的跟蓝心耳语。
“骗人的鬼话！成亲是我们过日子，不是阿爸阿妈去过日子，也不是阿爷阿奶去过日子，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将要嫁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至少也应该知道对方是谁？相貌如何？品性如何？哪怕先认识一下也好啊。啥都不知道就订婚你们就不担心？如果遇到的是阿叔还好，如果遇到的大牛叔那样打媳妇的怎么办？”
蓝心看着堂姐妹二人，
自己最好的朋友们，
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
在这个安静的地方，
显得那么突兀。
她口里的阿叔是黄草儿的阿爸，蓝心认为黄家阿叔是对老婆好的男人代表。
而大牛叔打老婆是整个寨子都知道的事情。
听到这些话，
将要订婚的黄小花内心更加彷徨不安，更多的是无措。
她后悔了，
这次找闺蜜们聊这事不仅没有让她心安，反而听到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她慌张的看了看四周，
没有发现人影，
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
“别说了蓝心，我要先回去了。我阿妈等着我回去照顾新出生的羊羔子。”
黄小花提出要一个人先回去，
她跳下歪脖子树，迅速的穿好衣服，就这么披散着湿湿漉漉的头发离开了。
那步伐显得多少有点匆忙。
洗完头发，脏衣服洗好拧干挂在树枝上，黄草儿和蓝心也爬到了歪脖子树下的石头坐着，
在朦胧的月色下，
披散着头发，
像两条偷溜上岸的人鱼公主。
在那个月光如水的晚上，
俩人因为这件事情争论着、讨论着，讨论着、争论着。
黄草儿很迷茫，
对于蓝心的说法不知是对是错！
私心里，
她也觉得蓝心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衣服已经半干，取下来穿上，两人从石头上跳下来，相携而行，向着远处的寨子里的光亮处走去。
那隔着不远的两户就是黄家和蓝家。
蓝家众人正在院子门口的大树下乘凉，蓝家阿伯坐在石凳子上喝着茶，旁边的秋千架上，蓝家三妹蓝月坐在上面玩耍，二弟蓝毅在帮着推秋千，四弟蓝星就趴在地上玩泥巴。
“臭小子，刚洗完澡就弄了一身泥，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
蓝家阿婶从屋里出来就把蓝毅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你也是，怎么不喊着点。”
这话是跟蓝伯说的。蓝伯尚来是好脾气的人，也就起身拉住调皮捣蛋的蓝毅对着阿婶笑笑不说话。
“阿伯，阿婶。”
黄草儿路过蓝家门口礼貌的跟院子里的长辈打招呼。
“草儿，等一下啊，婶子刚做了糕点，你拿点回去吃。”
蓝婶招呼黄草儿进屋，
黄草儿乐呵呵的跟着蓝心进了院子，蓝婶从灶上提了一篮子糕点出来。
“谢谢阿婶。”
黄草儿接过篮子道谢。
“喜欢吃，下次婶子再给你做。”
蓝婶把黄草儿当成自家闺女一样宠，有什么好吃总要给她留一份，黄草儿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提着篮子，
跟蓝心约好明天早上一起进山，又跟兰月聊了几句，这才提着糕点告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