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不再犹豫,随阿父共同前去。
许是他多虑了,那一日发生了什么,连他本人都不清楚。
更何况这些所谓的局外人。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在太上洞与清风子的一战中,没有其他人见过他。
这也是他肆无忌惮的原因。
每当提起此事,他总会想起唐璇麻三几人,在那个噩梦的吃人道观里,这是他唯存不多的记忆。
“小风,你咋了?”阿父察觉不对。
听到有人唤他。
齐风急忙将头扭去,拭去眼中水雾,强挤出一抹笑容,“啊…没事,许是沙子迷了眼。”
来到镇上一个摊位。
阿父将药材全都整齐铺好,李虎则是跑到牙商那去交付每日的牙钱。
放眼望去。
人潮涌动,叫卖声络绎不绝。
满街琳琅满目的稀奇宝贝从街头摆向街尾,让人眼花缭乱。
“瞧瞧咯,马嚼子马鞭!以物换物,抱布换丝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看着眼前喧闹的人间烟火。
齐风想起了那边城中村内摆摊的小贩,铁板炒饭、麻辣烫、东北饺子、大众饭馆。
虽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应有尽有,对他这种曾经蜗居在城市一角的市井小民来说,已是心满意足。
尚且沉浸在岁月静好的回忆中。
蓦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哒哒传来,打破了此刻内心少存的静谧。
不止是齐风。
众人皆是手中一停,纷纷望去。
一队人马如黑潮压来。
十几位身穿黑色甲胄,手持银白器矛的士兵,此刻正在摊位的首家询问搜查什么。
想起早上一事。
这些人莫非在调查降罚山诡异一事?可这与城中小贩有何关系?
为了谨慎起见。
齐风本想苟在一边,然而,就在他想和阿父打声招呼之时,另一队修王府的人马从摊位末尾开始朝这边搜来。
眼看成瓮中之鳖,别无他法,便老实蹲坐在摊位上。
少顷,泱泱一片。
领头一名身姿挺拔的什长,走到摊位跟前,神态倨傲道:“每人都将身牌拿出来!”
身牌?
齐风一愣。
就在阿父二人将身牌递给对方时。
李虎朝他挤眉弄眼,“小风哥,快把身牌拿出来啊。”
齐风毫不遮掩,双手一摊,“我没有啊。”
“小风啊,你怎会没身牌呢?”阿父一脸诧异,“每个人出生都要办,上面记载了你的区域,地址,年龄等信息。”
齐风还未开口。
名为柳林的什长缓缓上前,一对虎眸死死凝视他,沉声道:“你没身牌?”
齐风点头。
眼瞧少年如此实诚,阿父急了,弓腰含笑道:“回禀大人,想必他一定是丢了哪里,并非无身牌之人。”
“若是丢了,可以去补办。”柳林点头,“不过,我们现在需暂时带你回责战堂,对你身份进行调查,若没问题,自会放你回来。”
听闻此言,李阿父二人松了口气。
可齐风坐不住了!
他在玄清观待了那么多年,从没有听过身牌一说,更无身牌一事。
当下便想拒绝,可转念一想,现在也不宜生事。
倘若直接拒绝对方,更是容易引起怀疑,再说,他也不信对方能查出什么。
“小风啊,等你忙完了,就来这边找我们,我们在这等你。”阿父看向被带走的少年,忙忙叮嘱。
…
责战堂。
“报!”
柳林快步流星,面朝大堂中央正襟危坐的身影抱了一拳。
正堂中央,一个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青年人抽回抵在阳穴的手,他缓缓睁开双眼,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何事?柳林。”
柳林指向身后黑袍少年。
“禀报云中堂主,属下在青牛镇发现一嫌疑者,经调查后,此人身份不明,尚无大乾记载。”
“嗯?”云中眉头一皱,“无信息记载,莫非是上虞派来的奸细不成?”
看着堂内一众人狐疑的盯着自己,满脸戒备之色,手按腰刀,一瞬即发。
齐风不卑不亢,恭敬施了一礼:“在下齐风,一直是大乾子民,自出生以来,从未离开过大乾半步。”
“既是大乾子民,为何无身份一事?我大乾法制一向严谨,对此事甚是看重,漏网之鱼绝不可能!”云中猛甩袖袍,赫然起身。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至于为何无身牌一事,我亦是不解,还望堂主明察。”
“你之前所住何处?”
何处?
齐风面无表情,心中如惊雷炸起。
大事不妙!
他印象自己出身平远村,而后被癞子头抓走,如今牵扯降罚山诡异一事,万里生机皆灭,无一生还。
而平远村就在其脚下,自己又是唯一的幸存者,该如何解释?
倘若随便说一个地方,必会漏出马脚,岂不是自证奸细?
“怎?”
云中眯着眼,疑惑顿起。
“在下蜗居平远村。”
听闻此言。
云中仰天大笑,踱步走下,来至身旁,脸色倏的一变,语气阴寒如水。
“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着,齐风尚未反应,他又别有深意的质问道:“莫非,你与降罚山诡异一事有关?”
齐风神情淡漠,抱拳道:“回禀大人,在下一手无缚鸡的平民,怎会与诡异有染?”
“嗯…”
云中闻言有理,略微感知一番,尚无气息波动。
怪了,怪了。
既无修为,又是如何躲过诡异的呢?
云中转头看向柳林,“青牛镇还有他的亲近没有?”
柳林抱拳:“还有一老一少。”
云中似笑非笑:“将二位请来堂府一叙。”
“等下!”
眼看柳林转身将走,齐风当即呵住。
“此事与他们二人无关,为何要传唤无辜之人?”
“此事由不得你,大乾法治一向严谨,容不得半点纰漏。”云中挥手打断,语气一沉,“只是问话而已,你...何须紧张?”
齐风自知多说无益,便闭口不言。
…
门外几人身影躬身走进,柳林将阿父二人推至堂内。
“大人,人已带到!”
似乎早已习惯他人恭维的云中,毫不在意的端起左案上的青觚,晃了晃杯中烈酒。
他睇了齐风一眼,示其闭嘴,转而问向李氏父子。“你们与他是何关系?将事情如实说来,若有隐瞒,杀无赦!”
阿父低着头,眼底闪动,躬身抱拳道:“一月前,我去东华州看望老友,偶遇齐风昏迷,于是将其带回,当时降罚山出现诡异一事,齐风已然昏迷,侥幸活下,今日刚刚苏醒,随同我前来青牛镇赶早市。”
云中饮完杯中酒,看向齐风,嘴角微笑:“这么说,你小子当真是命大,连老天都垂青你,让你活了下来。”
随之,负手走下,踱步来到对方身边,走了一圈又一圈。
似在考虑什么,神情变幻莫测。
云中蓦地停下,一对鹰隼眸子犀利盯着对方眼睛,语气不善道:“又或者说…你才是造成诡异的真正源头?”
齐风被问的渐渐烦躁,眼下又不得不应对此事,甚是疲累。“大人,我只是一介平民。”
“平民?”云中不屑一顾,冷哼道,“若是个人都这么说,我这个责战堂的堂主还用不用干了?”
“能隐匿修为的宝贝可不少,更何况,你一介平民,就算侥幸活下来,你身上受的伤势也绝不可能在一月之内恢复如初。”
“以我目前的感知来看,你除了有些体虚之外,似乎并无什么内伤?所以说…你若不是诡异源头,就必是上虞潜入的奸细!”
堂内一众十几人,刹那间,纷纷抽出腰间亮晃晃的佩刀,齐齐指向少年。
顿时,寒意逼人,硝烟四起。
“大人,这是何意?”
云中笑了笑:“事情尚未水落石出,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下入大牢,待我上报统领,再做打算。”
齐风神色骤然阴沉如水,语气森冷道:“那我若是……说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