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章府的人熟悉了甘棠,甘棠的邻居亲友们也熟悉了章然。
其中就包括米棋怡和青黎,自从得知章然便是除夕夜与甘棠“幽会”的男子,她便死了在脑海中暗搓搓将甘棠与霍寸瑜配成一对的想法,因为这两个人在一起,实在是太天造地设的一双了。
最得意的是青黎,距第一次与章然相见,她已经长大了近半岁,可青黎却没有忘记这位神仙哥哥,那个时候她还问棠姨那位是不是她的相公,被否认后,青黎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喜得一见章然就咧开嘴笑:“神仙叔叔。”
这种不伦不类的叫法,甘棠怎么纠正也不管用,还被青黎眨巴着眼反问:“棠姨在阿黎心里是神仙姐姐,棠姨的相公,不就应该是神仙叔叔吗?”
童言无忌,自此,甘棠就放弃了改变她的说法的心。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揭榜那一日,只可惜如今甘棠不再与乡试时相同,和章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能够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不过她倒也不是很放在心上,一是因为她在心中对章然极有自信,二是因为章然就算是落榜,在甘棠心中,他亦是他,与别的东西无关。
于是这日直到天黑,甘棠才等到了章然,便知道他定然是中了会试,在章府逗留了这么久才来,急忙对章然道喜。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依然让人欢喜。
欢喜过后,甘棠还是要练字,这晚她练完了字,举起纸看了看,嘴里嘟嘟囔囔道:“不怕对。”
“怎么不对了?”章然走过来看了几眼,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练的字怎么跟你的越来越像了?”甘棠拿着笔揣摩,有些沮丧地坐在椅子上,“这样岂不是照搬了你的字迹,没有我自己的存在。”
章然微微一笑:“每个人刚开始练字时,都与其模仿的对象差不多,直到后来才会渐渐演化出自己的风格,再说你的字,是我一笔一划握着手教的,很难不像,你只有坚持练下去,才能看得出来区别。”
其中的门门道道并不难懂,甘棠会意,可今天她就是想偷懒了,于是对着章然讨好道:“不如我们今晚出去逛逛成不成,就当是你辛苦这么久,放松一下。”
且次月还有殿试,章然就算是神人,甘棠也担心他太紧张影响了心情,不由分说拉着章然就出了门。
二人在街上四处溜达,甘棠左顾右盼,在灯笼的照应下,白日里看起来稀疏平常的东西,多了几分光辉,甘棠一晃眼儿,看到了一处面具摊,双手拉住章然不说话,明晃晃的眸子让人一眼就看得出她在想什么。
章然陪着她的兴致,两人各买了一个面具,她的是一个白面儿的人,章然的是一个黑色的面具,担心走丢,自甘棠带上面具,章然便一直紧握着她的手。
两人又走到河堤边上,夜风袭来,吹得人发丝飞扬,神情气爽,甘棠这才调皮地取下章然脸上的面具:“这么俊俏的郎君,遮住真是可惜了。”
章然弹了弹她的小脑瓜儿:“不可惜,在外面戴上不给别人看到,回去了你一个人想怎么可怎么看。”
甘棠调戏不成反被撩,却也不气恼:“那要是我不想看呢?”
“不想看你也得给我看。”章然故意装作凶狠的样子,扬臂将甘棠高高抱起,“看不看,嗯?”
甘棠怕高,忙讨好地搂住章然的脖子不说话。
将她放定,章然抬起她的下巴,取下甘棠的面具,使她与自己眼神相对,眸中满是笑意:“真的不看?”
又拿美□□惑人,甘棠不自在地别开眼。
不一会儿又不自觉地转了过来,软糯糯地道:“看。”
哼,不看白不看。这样想着,甘棠泄愤般地在章然脸上啵了一下,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在章然要报复回来之际,她又飞快地拿面具挡住了,还满口正经:“不要,要是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对了。”章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给你说。”
甘棠疑心他有诈,仍是不愿意放下脸上的面具。
“是关于祝中通和祝外直的。”
这个…听起来倒是可信,他们俩看起来,确实有很多古怪。
甘棠将信将疑地取下面具,果然被章然一把揽入怀中,狠狠碾上粉唇亲下,直到甘棠眸中水雾朦胧,才将她放开。
逃出他的怀抱,甘棠无力控诉道:“你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章然满脸无辜,“我的确是有事要说。”
甘棠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在心中暗暗记仇,忍辱负重道:“那你说吧。”
此处极为僻静,没什么人来往,章然轻咳了一声:“其实他们俩,不是亲兄弟。”
“什么?”甘棠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虽然两人长得不太像,相处模式也不像,可这种事又不是戏台子上演剧,说来就来的。
见到章然满脸认真,甘棠意识到他没有开玩笑,联想到祝中通平日里受欺负的小可怜模样,心生怜悯:“那一定是祝中通不是亲生的对不对?”
真是可怜的孩子,哥不疼爹不爱,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是。”章然摇摇头,打碎了甘棠的脑补,“祝外直才不是祝老爷的亲生儿子,且这件事除了祝中通,不少人都知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甘棠想起章然之前似乎从未表露过。
“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祝外直什么时候开始疏远祝中通的吗?”
“记得。”甘棠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从有一年的元宵夜,你和祝中通等祝外直为你们带烟花来,他却始终没有来,且自此后对祝中通冷淡。”
“其实那个时候我说了假话,为了守住这个秘密。”
章然继续说道:“我并没有和祝中通一起等祝外直,相反,我是和祝外直取烟花去了,因此知道事情的所有原因。”
那你倒是说呀,甘棠巴巴望着他。
“当时我与祝外直经过祠堂时,听到里面有低低呜咽,有些害怕,壮着胆子凑近偷看,结果是祝老爷在怀念亡妻,且自言自语。我二人逐渐听懂他在说什么,原来祝夫人本身体质虚弱,第一胎生下来是个死胎,祝老爷为了安慰她,从别处领养来了祝外直,到祝夫人怀上祝中通时,他心怀侥幸,以为可以母子平安,谁知祝夫人难产而亡,这便成了祝老爷心中的一根刺,常到夫人灵牌前忏悔。”
他说得有条有序,甘棠还是理解了好一会儿,如此说来,祝外直在这个家,岂不是一个外人。
也难怪了,祝外直会对祝中通突然态度转变,不是没有原因。
自己照顾了多年的亲人,突然间没有血缘关系,且他只是一个外人,任谁心理都会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