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静下来,甘棠就会思考很多问题,比如今晚,表面上她是在吃馒头的同时发呆看向远方,实际是思考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师傅说她是从河里捡来的,年长的师兄也能作证,但她不可能生来就在河中漂,那在此之前,她又在哪里呢?
河的上游,究竟是什么?今天见到章然,她又意识到,人都是有父有母,有家可归的。
可我的父母呢?她心想,如果我溯流而上的话,又能否见到他们呢。
可我究竟要走多少路,又才能见到他们?是一万步,两万步,还是辞此千里?
见到他们又能怎样?难道要问问他们为什么要丢下她,为什么不管她吗。
说实话,她并不在意这些,如果他们不丢下她,她就不会有师傅,不会有师姐,今天也不会遇见章然,没有这些人,她也不会是她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是她应该考虑的事。
如此她便觉得这些问题没有思考的价值了,料峭春寒,她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罢了罢了,还是回屋吧,她站起身来。
屋里师姐在油灯下缝补衣裳,一灯如豆,灯光照着她的侧影,此时师姐并不像是个习武的女子,而是一个温婉的大家闺秀。
甘棠讨好地凑上去:“师姐~姐~姐~姐~”
阿溪见怪不怪地瞥了她一眼:“说吧?又有什么事?”
“后天我要带朋友来玩。”甘棠右手往天一阁的方向一指,“想去书阁看看。”
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许是用眼太久,阿溪眯着眼睛问道:“什么朋友,怎么会想到来咱们这地方。”
甘棠对了对手指:“就是上次我给你说的啊,那个让我代笔的人,他叫章然,今天我拒绝帮他写了,不过银子还没有还。”
说着又瞪大眼睛,手掌摊开向上保证道:“他就是来看看,学习学习,不会乱干什么的。”
阿溪自然无话可说:“来就来呗,多个人多分热闹,你不用怕我不同意。”
对着灯光,她白皙的脸庞一片柔和,浓浓的剑眉却又神采飞扬,但这两者在她的脸上却并不矛盾,而是相宜得彰。
讨好地上前,甘棠狗腿地给师姐揉了揉肩,两人打闹了一会儿,甘棠就去烧水洗脸了。
天冷的每一个晚上,她都是早早地洗漱,再窝在床上看书。为了照顾自己这一个习惯,她还在墙上钉了一个烛台,看到犯困时,直接熄了灯躺下就睡,很是舒服。
她虽然看的书多,却并不明白为什么世人对读书如此推崇,甚至还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类的话。
她从不这样想,一个人只要识字,就能读书,可见读书并不难,她也在书阁里看过很多关于科举的文章,往往是死记硬背,拘泥的形式文字才能符合考官的口味。
而那些被称为奇技淫巧地东西,却并非有手就做得出来。
所以在她心目中,所谓的才子,不过是积累得多罢了,科举中的人才大多是名门之后,富家之子,不然就是死读书的酸腐之辈,更是佐证了她这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