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孤独的人,在一棵树上相遇,树不是寻常树,人不是寻常人。
与山山僵持的结果,只能是妥协,高阳盘鲧带他们去了九微之秋。
北渚在树上站稳,细细感受着自己所处的九微之秋。膻味还存在,不过不似在九微之夏那么浓烈,蔬果之味扑面而来,手摸到的树干,厚实干燥,树干上还缠绕着许多藤蔓,触摸它们纹路,北渚也觉得不是一种,天下间,竟然有这样一棵树,这样一棵怪树。
高阳盘鲧眼睛到处打转,露出笑脸来,那牙齿足足比山山的手指还长,尖尖的一排,很密集。
山山环视了一下现在的地方,在一个比较平稳的地方,这树足够大,如果不考虑这是棵树,脚下完全可以当一个平坦的陆地,或是刚好走到断崖顶,抬头和抬脚都能看到各类果实,还有枯黄飘落地树叶,树叶飘落不下,只是在空中停留一会儿,就会自动化作风吹下一片枯叶。
前方是一座由几块巨木搭建的拱形房屋,房分三层,下面一层两边设有两扇窗户,中间一层有一块由薄木板雕刻成的花形窗户,三层分两部分,外面部分露出,后方靠近树干建了一个小房子,这小房子是对于高阳盘鲧体型来说的。
窗户门口还放了一排南瓜,南瓜被高阳盘鲧挖去瓤,中间塞满了玉石,山山扯着北渚的袖子慢慢向那些南瓜走去。
高阳盘鲧心里骂着山山的不请自来,抬脚走到山山面前张开双臂道:
“你们要进去?”
山山疑惑地看向高阳盘鲧,觉得这人是在明知故问:
“不然呢?”
高阳盘鲧急了,跺了跺,那一脚,踩起了巨大灰尘,还带来了一阵风,北渚单手要去给山山挡风,不过风还是吹到了山山的发丝上。
高阳盘鲧又有些生气道:
“你来这里,我已经是破例,你无耻!”
山山理了理面前的发丝,微微一笑道:
“你有耻,你最有耻,里面有宝贝吧!”
高阳盘鲧其实没见过活着的人来到九微之秋,当然除了那个人以外,第一次见到的人就是来要他的宝贝,不过宝贝,他能有什么宝贝,管她要什么东西,先答应她。
“哎,好吧,我也不知道你所认为的什么东西才算宝贝,不过你要是看中了什么,那你直接拿去便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你们要离开这里。”
不再纠缠,山山还想继续跟他缠下去呢,她一下带着北渚飞到另一个树枝上,两人并排坐着,正好对着高阳盘鲧的眼睛,
“你想不想自由变换身高,你想不想下去看看?”
这一句话,戳中高阳盘鲧的心脏,高阳盘鲧的毛发都变得更加光亮了,圆圆的脚趾挤成一团。高阳盘鲧呼吸着周围的空气,有些不安,又有些冲动:
“你怎么知道我没离开过这个地方?”
山山指着自己的脑子道:
“用脑子想的。”
原本很安静的北渚却突然开口道:
“是因为微生水么?”
对于北渚的突然开口,山山温柔回应道:
“主要根源算是这个吧!”
不管他俩在说什么,高阳盘鲧语气有些急切道:
“你真的有办法,有办法帮我自由变换我的身体?”
山山重重点头道:
“嗯!”
说完,高阳盘鲧大手就要朝山山这边伸来,山山一个冷眼,他立马停止手上的动作道:“那可以,可以,你要什么宝贝,你尽管拿,你就是要这个房子,我都可以给你。”
他真的可以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么?
不受身体控制,不受这棵树的控制?
山山接下来的话却有些让高阳盘鲧为难:
“我要你的绝技,你的射箭本领,你若肯授我,我就告诉你这个方法。”
“你都已经这么厉害了,为何还要学箭术?”
“为了活下去,和你一样,离开这里。”
高阳盘鲧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她随时可以离开九微树,留不留全都看她而已。
只是此离开非彼离开,山山要离开的是灌舍冰渊或是冥界。
在山山看来,只要在这里多学一项法术,或是技能,她就有多一分离开的机会。她不想待在灌舍冰渊,也不想待在冥界,她想去人间,那个听说她出生的地方。
哥哥姐姐们都向往着人间的生活,山灵婆婆告诉她,她是从凡间来。那时,山山还没爱上相离,也没想离开相离,她会问相离,是不是她有什么特别的身份,相离也只说:
“你只是逃难的人群中的弃婴,并无特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那时,山山也总幻想,她是哪位神仙转世,可相离在给她塑造身体时,嘴里却说了一句:“资质普通,身体普通,就连觉悟也普通,简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山山听着普通二字,心口似乎被人捅了一个口子,在山山看来,相离在他眼中是特别的,是非凡的,而她在相离眼中却是普通的。
山山想,只要逃离这里,她就要开始新的生活,她要离开冥界,去人间,去找父母,去找自己出生的地方。
看着高阳盘鲧心动的眼神,山山心头一动:
“你只管教我,我便教你这个法术。”
北渚听到山山是想学箭术,北渚想到他射出的箭羽例无虚发,可那是他们朱雀一族独有的体质才能学会,而山山不是朱雀,况且他现在眼睛不可视物,自己都射不中什么了,如何能帮她。
高阳盘鲧虽激动,不过还是小心了一下:
“你若骗我,该如何?”
山山脚下一动,飞到高阳盘鲧胸前,一阵黄光朝高阳盘鲧打来,高阳盘鲧立即变成了一旁快要消散的枯叶一般大小,高阳盘鲧急得跳起来:
“好,好,快将我变回去,我要自己学会,我教你箭术,你教我自由变换身体。”
又是一阵黄光,高阳盘鲧变回了原来身体的大小,而高阳盘鲧也没受到九微树的控制,不过山山又施法,让高阳盘鲧变成与北渚相差不多的身高。
山山见着变幻后的高阳盘鲧,一时竟发出笑声道:
“你现在真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高阳盘鲧打断:“我的毛,”高阳盘鲧摸着下巴,又摸了摸胸膛,还摸了摸头上的羽毛道:“还在,还在,我还以为你要把我变得跟你一样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