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虚咪着眼用牙把嘴上的半截利群往上翘了翘,有点无奈的说道:“咱们寻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没空。”今天简历还没投出去呢。
“骗子”一脸的愁眉苦脸。
本以为随便算算就能唬住这小子,结果丫的这张嘴比我那半吊子算命还厉害。
早上出门太兴奋了,居然忘了给自己起一卦。
今天实在拿不下的话还真得以后每天给他打电话了。“骗子”这一边想着一边又把那张破破烂烂的简历往兜里塞。
毕竟算一串电话号码还挺费神的,就我这功力也就只能算个大概的方向,这不得连续加班半个月?
嗯,试错的电话费也不少,总不好老是去掏人家功德箱吧?```虽然也没什么不好。
“骗子”在这边想着“办法”,“阿嚏!”杨丁乙那边猛的打了个喷嚏。
他看了一眼正午的太阳,觉得是阳光是挺刺眼的。
打死他也不可能猜得到,他可能面临的是以后每天至少两个电话的关爱。
杨丁乙把烟头一弹,准备给这“骗子”打个招呼说拜拜了,毕竟抽了人家一根烟。
就在杨丁乙起身的时候,突然听见背后小区有人闹了起来,那声音在这安静的城郊传得老远。
“哎~!老杜,老杜!你怎么的啦?哎~~!快来人!”。
好巧不巧,声音是从阿狸她爸爸的小区传来的。
杨丁乙愣愣的往那边看了有三四秒的样子,猛的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人出状况了。只见他起身就往小区那边紧走了两步,之后又小跑了起来。
“骗子”一看这小子抽身跑了,突然还乐呵呵的笑了出来。嘴里一边叭叭叭的念叨着一边也往那小区赶了过去:“这混小子,倒是还不错,就是嘴缺德了点,用来算命可得挨不少揍。”
杨丁乙三步两步赶过来一看,不是别人,当然也不是阿狸的爸爸。
是杨丁乙刚来这小区时盘问了他半天的看门大爷。这会儿不知怎么就坐地上了,一个给小区打扫卫生的阿姨正急的乱扒拉他呢。
杨丁乙凑近了一看,只见这大爷靠坐在门卫室旁边的墙上,口角歪斜,双眼无神,嘴角还挂着地上那堆呕吐物的残留,身子还一抽一抽的。
这时从楼里也陆续小跑出来两三个人。还有几个从单元门走出来就站在远处观望,当然观众最多的还是楼上伸脖子的。
毕竟看热闹是刻在了中国人基因里边,四海皆准。
杨丁乙这边倒是有心帮忙可也没见过这种阵仗。
你要说是哪里着火了还是哪有人落水了,信奉“退伍不褪色”的杨丁乙那肯定是义不容辞,撸袖子就上。
可这救病人的事吧,还真不好胡乱伸手。
杨丁乙看着那大爷痛苦的状态自己心里也揪得慌,手机摸出来打了个“120”,电话通了是让扫地那阿姨说的地址。
就听见阿姨在电话里头说的好像是“中风”什么的。
这年头,随身带电话的年轻人都不算太多,老年人更是没有。其实门卫室也有电话,只是那阿姨急的没反应过来。
等杨丁乙陪着那阿姨把电话说完,回过头来一看,杨丁乙整个目瞪狗呆的愣在那里。
这人怕是有大病吧?!
杨丁乙眨巴着眼睛又确认了一遍。
也没注意那“骗子”大叔啥时候钻进了叽叽喳喳的人群里边,蹲在大爷的旁边抱着人家的手一顿猛啃!!!
就在杨丁乙这愣神的功夫,他!他大爷的居然还嫌不过瘾,换了人家一只手准备继续啃!
旁边有两个热心群众就像见了鬼一样呆在那里,想拉又不敢拉的样子,好像害怕自己伸出去的手也惨遭毒嘴。
终于还是有个正义的女士在嘴里小声嘟囔出来:“这~,干~干啥呀?哎~你们快看看他~~哎!”。
杨丁乙这时候也管不了什么互换烟火的交情了,直接把这人从“骗子”升级到了精神病的行列!
只见他一个箭步跨了上去,伸手就准备薅这老小子的后衣领,这不得先把人拉开了再说啊?杨丁乙感觉自己好像都看见血了!
这算命的莫非姓陈?还兴吃人?
“别动!”
杨丁乙的手刚要碰到这老小子衣领的时候,一声沉闷的低吼硬是让杨丁乙定在那里停了好几秒的时间!
在那一瞬间杨丁乙只感觉到自己喉头一紧胸口一闷,五脏六腑都被紧缩了一样,硬是支配不了自己的行动!
“这?!”杨丁乙定定的站在那里,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这老小子把杜大爷的两只手都嗦了一遍,一边暗地里小心的深呼吸,想试着自己恢复行动。
这时候,只见那人一边擦嘴一边把手放在杜老头的头顶上像摸小孩子一样嘟囔了两句,随后转过身来往杨丁乙的后背拍了拍笑道:“小年轻还是太年轻了啊~哈哈哈哈~~,放心!我没事!”
杨丁乙被他这一拍,就感觉从后背往前胸传来一股助力一样,“噗”的吐了一口利群味的浊气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你什么意思?”
谁特么担心你了?杨丁乙试着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气血还有点乱。不过人家都站起来没继续嗦了,现在发难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杨丁乙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地上传来一阵喘息。
就跟杨丁乙刚才的感觉一样一样的,是那种轻松下来的喘息。
人群一下子又拢得近了些,拿水的拿水,在门卫室打电话的打电话,催着120快些过来。
其实前后也就三四分钟的时间,杜大爷悠悠的睁开眼睛,在旁人的帮助下慢慢的用水漱了个口急道:“刚才谁咬我了?!”
不得不说,自建国以后咱们这群众的眼睛可都是雪亮雪亮的。
一时间,从楼上到楼下,从门口到庭院,至少有十几双眼睛盯着杨丁乙两人这方向。
饶是以杨丁乙一贯处事不惊的作风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赶紧后撤几步向广大人民群众靠拢。
嗯,杨丁乙只有三种情况才不淡定,这种情况应该属于“特别凶险”。
倒是那老小子背着手站在那里,脸上一副泰然的高人神色,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杜大爷依然靠墙坐在那里还不大敢动,有点福肉的脸上明显还缺点血色。
只见他稍有吃力的朝那老小子的方向伸出右手,那只手上有明显的血迹,他好像在展示被嗦出来的伤口,又好像想抓住什么一样。
然后就听那杜大爷虚弱的来了一句:“谢谢啊~”。
这一下可把杨丁乙给干不会了。这该不会是精神疾病通过血液传染了吧?
围观的众人各自找了个离自己最近的人大眼对小眼。估计这时候业委会投票的话,杨丁乙梦想的保安工作还真就有着落了。
其实也不是特别大的梦想,就是以前站岗站习惯了。下次杜大爷再想进来,也得被杨丁乙盘问老半天。
话说回来,还得是那老小子气场浓厚,就见他抿了抿牙,一口带血的吐沫啐在绿化带的一块牌子上搭着,关切的回了一句:
“老哥血糖挺高啊?”
……………………
就在这时候,120也呜呜啦啦的赶到了,众人七手八脚的```看着医护人员把杜大爷抬上救护车扬长而去。
嘈杂声里好像传来一句恩人什么的话随着救护车的警笛散在尾气里。
午饭时间,众人一哄而散,也没人在意刚才有个咬人的了,人家医院连脑出血都能治,这手出血就一块治了吧。
原本嘈杂的小区迅速的变得安静下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连那最关心杜大爷的阿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连个看门的都没有。(这句水字数)
世间的事本就如此,人聚人散、花开花落,一切繁华之后终将归于虚无。两三天之后,如果没人提起,谁也不会记得今天发生的事。
除了草坪上那块挂着一坨血痰的牌子无声的展示某人的恶行:严禁随地吐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