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你想舞剑？”方眠放声大笑：“看来你是未看清我方才高超剑技？”
“若能真正看懂，便不会大放厥词，说什么为我舞剑的胡话。”
“我这剑招，名为七星剑法，共有十二路，剑式光明，剑势汹汹。”
“平常可不常见，也只有宗门大会时，才会有弟子演练一二，展现大宗威严。”
“我花了千两白银，才从那捧剑童子处学来这么高深的剑招。”
“你能见我舞剑，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林灵素摇头：“福报未必，前世吃苦积福，来生享受，那是什么道理？”
“我只信今生得道，今生享福，就如同家主所言，半生风雨吃苦，半生享福欢乐。”
“家主如今所得，皆是今生努力而得，如今尽说些胡话，难道是在否认自己吗？”
方眠闻言，暗中点头：我能获得如今的成就，皆是全靠每日勤练不缀，血汗换来的。
“你说得对，我的一切都是凭靠努力——不对，好你个道人，巧舌如簧，竟把我也绕进去了。”
“此前我们之间，可是聊的是舞剑！”
林灵素轻瞥他一眼，这小子看起来傻敷敷的，脑筋还能转过来啊。
“既然如此，礼尚往来，请由我为君舞剑。”
“哼哼，那就端上来吧。”将七星剑递过去，方眠朝后一仰，背靠座椅。
“那就请方家主看好吧！”
林灵素端详剑身，虽为礼器，未尝不利。
他为天仙，并非剑仙，只是见过剑仙对阵，也曾学过一点点。
“叮——”
素手轻弹，剑身铮鸣，轻轻一甩，丈量剑身，三尺有八，寒铁所铸。
剑与人合，剑法无华。其形飘渺，若为虚无。
方眠轻蔑而笑：“不过耳耳。”
起势微展，剑在虚转。猛然一刺，杀机顿出。
方眠睁大眼睛：“有点东西。”
抽离剑身，瞬身而退。若即若离，反手再斩。
方眠沉入其中：“不妙，突发杀机！”
我与此人对阵，纵然遁空，也难敌其剑，剑法何其阴险，若即若离，拉扯猛击。
最后一击，直击要害。
方眠脖间一凉，痛呼：“吾首安在哉？”
惊现杀机，
兵器之寒，
尤在此间。
林灵素笑吟吟道：“方家主何出此言？”
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方眠全身发出冷汗，只觉天翻地倒，种种气机锁定，完全笼罩在莫名意志之下。
他宛若身处九霄，神人手捧雷剑，怒目圆睁，手掌微翻，飞剑拿来，无限大，无限远。
弗有远届，飞剑斩来！
脖颈发凉，心神惶惶！
有人自天外笑吟，惊闻九天雷音，眼前这时一黑，才发觉自己被摄神惊魂，早早就吓得闭上了眼睛。
“呼呼呼——”
他猛然睁眼，这时发觉夕阳如此刺眼，生命却又如此美妙。
可这么美妙的生命，再看到一个温润的笑容时，立刻不再美丽。
“徐福！你岂是要杀我？！”
林灵素手捧七星剑，剑身泛光，照在他身，宛若七彩霞光，端似梦中神人。
他两指轻弹剑身，发出脆声嗡鸣，眼底再无笑意，面色亦归清冷：“方家主，何出此言！”
“你——”
方眠被冷眸一望，再度想到梦中神人，剑斩其首，心中惶惶然，语气不由弱下三分。
“只是——”
“只是什么！贫道为你剑舞，你支支吾吾，不成体统！”
“是瞧不起贫道，欺我身份卑微吗？！”
林灵素突然发难，暴喝道。
见他这般，方眠心气再度弱下四分，余下三分胆气，却是眼神飘飘，不敢与林灵素对视，腰板亦弯了少许。
“男儿天生八尺躯，岂能身受一点辱。”
“你这七星宝剑无比锋利！”
林灵素挥手甩出，宝剑直插在方眠面前，明晃晃，亮闪闪，脱离神人之手，却如废铁，毫无威胁可言。
林灵素朝身后一拍，背后剑套之中，跳出一把铁剑，此剑在他手中，莫名竟闪烁白雷，指向方眠：
“我剑也未尝不利！”
咔嚓！
天昏地暗，天翻地倒！
方眠仿佛再度回到梦中，神人持剑，怒目圆睁。
他一时间竟也喘不上气了，最后三分胆气也在不经意间散去。
腿脚软弱，连连后退。
搀扶座椅，低头胆怯。
啪嗒！
方眠回首，原来胡管家早就被吓倒，瘫软在地。
他心下安慰，还算好，我不算太丢人。
不对！
我堂堂后天二重，怎被这道人吓的腿软。
方眠如此想到，心气聚起一点。
此时此刻，林灵素乘胜追击，弹剑作歌：“得道年来八百年，不曾飞剑取人头。娲皇未有天符至，且货乌金混世流。”
方眠手滑，茶盏跌落，碎了一地，暗道：早就听闻世上有群散人，与世俗不同，他们精于技法，钻研一道，皓首白头。
莫非这道人便是专精剑技？
看来不差，徐福剑如鬼神，能斩我头，定是剑侠散客。
剑侠向来心傲，我竟起了轻慢之心，这是我的过错啊！
方眠惭愧，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弱于这位剑侠，这些差距更令他心服口服。
此时此刻，正厅之中，氛围悄然变化。
攻守易形矣！
林灵素掌握了主权，完成了对方家家主的调教。
方眠在心生弱者之念后，便对自己的一切行为有了新的驱动力。
他将这一切错误，都归结于自己，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才惹怒了贵客。
他向林灵素道歉。
林灵素颔首饮茶：“方家家主，我是听闻你的善名，才来到你这里拜访的。”
“虽然你名不副实，颇为傲慢，但也依旧比其他家族强了许多。”
被林灵素打击到后，方眠听到自己比别人强，喜笑颜开：“真的吗？”
“这是自然，有错能改，善莫大焉。”
“先生真是慧眼，世人皆误我，以为我好颜色，其实我根性并不坏啊！”
方眠喜滋滋的，被弱者恭维，不会令人欢喜，只会讨厌阿谀奉承。
但强者的承认，却是令人喜悦，强者，天然拥有着支配权，拥有着权威性。
而此时此刻，林灵素手中浮现一枚玉石，他朝着方眠道：
“自我进入方家，家主从未问过我的来历，也没有询问过我的目的。”
“方眠，你可知我为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