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剑落下,袁兆春因无聊而垂落的眼皮微微抬起。
站立袁兆春身旁的唐清源和柳玉尘也正色望向王逸,或许他人没有看清,但这两位在剑道上颇有造诣的少年少女,他们对一切与剑道相关的事物敏锐无比,即使不用看也能感觉得到,那刹那间闪耀出如雪一般的光华是一道剑气无疑。
漆黑如墨的滚圆陨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挥发出迷样的光华。少年正对着的方向,一丝笔直缝隙在寒铁陨石上面显现,而后裂成两半轰然倒向两边,断面光滑如镜。
围观的众人发出轻微的躁动声,王逸的剑虽然折断,迸发出的凛冽剑气却将这块号称仙铁的寒铁陨石深深切断。
没人相信这个少年能够劈开那块黑沉的陨石,直到上来查看的众人能从寒铁陨石的断面中清晰看到自己倒映的影像,真真切切,这才不得已相信这个村夫一般打扮的少年用一把破剑将仙铁劈开了。
宁罗夏将少年扶到亭中着坐下,几下指节点在小腿穴位上上将血止住,接着手掌捏了捏他受伤的小腿,拨起他的裤腿,接着取出绷带三两下就将伤口包扎好。
“放心,没有伤到骨头,这条腿最近不要使劲,休息几天就好了。你先在这待会儿,我去跟道长说,待会儿送你上山。”少女笑着交代王逸。
“谢谢宁师姐。”王逸也回一个微笑。
宁罗夏听到这称呼先是一愣,然后转身向亭外走去,转身时差点没笑出声,快步走出去。
亭外,宁罗夏对袁道长说道:“袁道长,王逸师弟小腿受伤了不便走动,让弟子将其送上灵峰吧?”
袁道长对此并未答话,而是问道:“如何了?”
宁罗夏有些蒙圈,回答道:“那柄断刃并未伤到筋骨,敷上药休息几日就好。”
袁道长瞥了宁罗夏一眼,原本在寒铁陨石前查看唐清源走上前来与宁罗夏并排,回答道:“寒铁陨石没有问题,切断处光滑如镜,是被剑气一分为二破开。”
宁罗夏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不是问自己的,然后疑惑的心中带着不忿:这袁老头还不相信自己?
袁兆春起身正要宣布测试结果,一旁一直未出声的柳玉尘提醒道:“袁道长,您还未对此人的身体状况进行查探。”
“对,差点忘了。”袁兆春说罢缓缓走进亭中。
见袁兆春走远,唐清源转头对宁罗夏:“别放心上,袁道长不是针对你,只是例行公事。”
“哼,师兄不用为他解释,他就是瞧不起我!”宁罗夏忿忿。
唐清源扶额无奈,只好转移了话题:“你可是觉得那新弟子不错?”
“人不可貌相嘛,你看他居然真将那寒铁陨石斩开了,这换一般的筑基弟子也不容易办到呐,而且我看他挺顺眼的,他刚才还叫我师姐嘞!”少女一扫愁容,高兴地说道:“等这批弟子进来,我就是师姐啦。”
“那陨石断面光滑如镜,对剑道没有一定的理解是做不到的,年纪尚轻,虽未筑基,但从剑道上看,这人确实不错。”
“对,我的陨铁还要收回来。”说着,宁罗夏跑进围观的人群,将两块切开的陨铁重新收入储物袋。
不多会,袁兆春从亭中走出,众人都看向他,等待一个结果。
袁兆春目光扫视众人,宣布道:“王逸,无家族宗室,测试通过。”
……
灵山上空,宁宁罗夏得到袁道长首肯,正御剑带王逸上灵峰。
晨风吹拂在王逸脸上,此刻他才感到一丝畅意舒心,此刻少年单手扶住身前御剑少女的肩头,二人的身旁,东方太阳将将升起,日光红灿夺目却不耀眼,脚下薄雾袅袅,缠绕着青翠葱茏的灵山山脉。
山间的风扬起少女的秀发,瘙痒少年的鼻尖,王逸不自觉地蹭了蹭鼻头,目光的焦点落在身前少女的侧面脸颊上。
能够顺利进入灵山派还得感谢眼前这个少女,不过,为什么这么巧她刚好就有准备寒铁陨石在身上呢?难道说修仙界的少女们都这么热于助人?她叫做什么名字来着?
脑袋一阵剧痛传来,简直要痛的昏过去,王逸险些一头栽倒下去,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努力这才清醒了一些。
“师弟专心些,我们在御剑呢,摔下去可要没命了。”察觉到身后之人有异样,宁罗夏出声提醒。
“罗夏。罗夏。”这是她的名字,王逸不自觉地念出声来。
脚下飞剑突然加速,王逸不由得心一紧,右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少女的肩头。
“叫师姐!”少女大声说道。
“好的,师姐。”王逸乖乖改口。
“师弟真乖。”嘻嘻,少女偷偷狡黠一笑,被人喊做师姐的感觉可真舒服。
脚下猛然震荡,伴随着“铛”的一声巨响,如同千钧铁锤重重轰击在铜钟上,一阵剧烈的冲击从侧后方传来,王逸二人差点没被震飞出去,好在少女及时掐诀御剑,勉强才稳住飞剑。
“师姐,怎么回事?”王逸的话刚问出口。
宁罗夏猛地喝道:“少废话,快抱紧我!”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伴随着更大的一声金属轰击的巨响,“铛!”二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震荡而出然后直坠而落。
在落下那一刻,宁罗夏迅速反应,背对大地双手迅速结印掐诀,原本自由落体的飞剑犹如生出灵智一般,倏而顺着二人坠落的轨迹飞到少女脚下,然后宁罗夏顺势踩住飞剑,但却没有偏离下坠的轨迹,反而驾驭着飞剑继续飞速下驰,往王逸那边飞去。
掉落的的那一刹那,王逸看着倒映的天空,即使是白天也能看到隐隐显现的众彩星辰。
王逸的眼睛里倒映着整片天空的光辉,眼前闪烁而过的却是他在这个世界从未见过的影像:夜空中,细微的荧光细线从天边的群山下升起,率领大小各异的无数流星彗星从湛蓝的夜空中划过,如同骤雨般密集从那皎洁月轮上掠过,无人不为这般景象惊叹;漆黑的宇宙里,巨大的蓝色星球静止在他眼前,没有任何一个圆能有眼前星球边缘完美的弧度,他的表面大部分被深蓝的海洋覆盖,深黄浅绿交混铺盖出陆地的形状,深深浅浅的细碎云雾覆盖在球体的表面这才知道它深邃而又剔透,阴暗线往暗面的那一侧,点点的橘色灯光汇聚勾勒出城市的形状……
宁罗夏不知道王逸在这万分危机时刻还能够神游万里,只望着天空呆呆地径直坠落。她看着这小子发愣的样子又气又急。
这傻小子呆呆的干什么,我这乌鸦嘴,这下可真要没命了。
“师弟,抓住我!”宁罗夏急切的大喊,一手掐诀控制着飞剑的同时向少年伸出一只手去抓他。
遥远的影像远去,王逸的眼中显现出眼前少女的模样。
“王逸!”宁罗夏抓住少年的衣襟,再次大喊,“王逸!快醒醒!”容不得她不着急,再过不过三两息二人就将坠入地面。
“师姐?”王逸从这声呼唤中缓过神来,握住少女伸来的手,宁罗夏巨力一甩将他扯到身后,让少年能够顺势抱住她的腰身。少年一条腿无法弯曲,在极速的飞行中摇摇欲坠。
“抱紧我!”宁罗夏大喊的同时掐诀抬升减速飞剑。
只见飞剑载着二人从山脊树丛间惊险划过,贴近地面到少许草尖都被飞剑切断,宁罗夏刚减下掉落的速度准备抬升,“铛~”又是一道雄厚的冲击随着金属敲击声而来,二人双双被冲击振飞,王逸抱着宁罗夏一齐坠落地面翻滚,二人着地的那一刻,少年昏迷过去,二人分成两瓣,各滚向一边。
宁罗夏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发髻在翻滚中早已散落凌乱,她揉着摔疼的屁股朝着东方破口大骂:“哪个老王八蛋活腻了没事干来锤我灵山派的护山大阵,没事干你去把村头的大粪给挑了啊。”
一道熟悉的气息从上空掠过飞速往东边山门去,宁罗夏朝着那道轨迹大喊:“师尊!”
那道轨迹又飞回来,白眉白胡,正是灵犀峰长老黄庭元。
黄庭元见自己徒儿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关切的问:“徒儿,你咋在这,你咋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少女像是终于找到靠山了,哭戚戚地向师尊诉苦:“今早我起了个大早去山门给师兄帮忙,然后御剑送一位腿脚受伤的师弟上灵山,飞得好好的,结果就被山门口叫阵那老王八蛋的拳罡震落了,摔得我屁股都碎了!师尊,你赶紧去收拾他一顿,给他点颜色瞧瞧!”少女说着气得剁脚。
“没大没小,还使唤起师尊来了。”说着瞥了一眼在地上躺着的少年,“好了,别哭了,你先在这待着,我一会回来接你。”黄庭元说完话,瞬息之间又化作一道流光飞走了。
宁罗夏气恼,朝着那道轨迹消失的方向大喊:“师尊记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目送师尊离开,宁罗夏回过头来来查看师弟的情况,猩红的鲜血染红了腿上绑好的白色绷带,王逸眼睛紧闭,面容痛苦,宁罗夏轻轻摇了摇他:“王逸师弟?你没事吧?”
宁罗夏小脸一白,赶紧摸了摸少年的脉搏,见并无异样,这才抚胸顺下一口气。
宁罗夏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小友没事吧?”
宁罗夏吓得猛一扭头,居然是今早给她寒铁陨石的那位老道人。
“怎么又是你!”宁罗夏怒气冲冲地瞪着老道人。
“我路过见到小友御剑摔落,顺便看看小友有没有受伤。”
“你呀你,是你送的寒铁陨石,还让我记着要“从心所欲”,结果你那石头太硬了把人家剑都砍断了,不仅伤到了腿,现在可能还摔坏了脑袋。”
“小友莫急,且让贫道看看你这位师弟有无大碍。”
“诶~”宁罗夏正要阻止他,抬起的手又放下,“行吧,你给看看吧。”
老道人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轻点在少年的两眉之间,一阵淡蓝色光晕由那一点蔓延开,阵阵波动荡漾开蔓延至少年全身。
“难怪会昏迷不醒,灵识受损严重,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老道人将查探到的情况告诉宁罗夏。
“啊?”宁罗夏诧异道:“一般人哪有灵识攻击的手段,他还未筑基呢,怎会遇到能有此类攻击手段的人对他出手?”
“这个就要等他醒来以后才知道了。”说着老道人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枚青色的丹药,捏着王逸的下巴就要喂给他。
宁罗夏拦住道:“哎,你可别喂他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友放心,这是很难得的丹药,有助于他的灵识恢复。”
老道人喂王逸服下丹药,起身向宁罗夏道别:“小友放心,他应该无大碍,就此别过。”
“等等”宁罗夏叫住老道人,突然面色严肃。
“今天你一共见我两次,第一次你于云端见我,赠我寒铁陨石,第二次是现在,以给我师弟看伤的名义查看了他的身体状况。两次出现,都与我这位师弟有关,可在他的叙述中却是个被野修收养的孤儿,无任何亲人,也无宗门世家,唯一领他入道的野修道人前不久也过世了,这就奇怪了,他不知道你,你却一直在关注他。”
宁罗夏似乎是在思索般来回踱步,背对着老道人说完最后一句话,突然转身,刹那间白条娆袅,少女手中剑直指老道人,宁罗夏不知何时已经收好了那柄掉落的飞剑,此刻突然发难,锐利剑尖直逼老道人的咽喉,宁罗夏质问道:“说,你究竟是谁?你对我师弟到底有何企图?”
剑锋逼近,明晃晃的剑身散发着凌厉剑意,老道却没露出惊讶之色,反而笑了笑:“小友心思细腻,令人佩服。贫道今日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你的这位师弟,不过小友放心,贫道不会害他,至于贫道是什么身份,小友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老道人的周身泛起一阵迷雾忽而将老道人笼罩,少女顿感不妙,一刺向前,却已扑了个空,老道人已经随迷雾一同消失。
少女不气也不恼,原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从心所欲,往来自如,这家伙的本事怕不是比师尊还厉害?”
宁罗夏回过身来,王逸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顿时惆怅:“师弟呀师弟,你刚来就被人盯上了,这可怎么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