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刚过,顾国上下都在讨论不外乎是当朝柳太师被流放的惊天消息,曾经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柳太师甘愿被流放,承认一切罪责,皇上皇恩浩荡,念其年迈,两朝元勋,对顾国也算是功在千秋,特赦免其死罪。
三天前,天水大牢。
柳太师双手带枷,满目的苍凉,深埋着头颅,他知道他终究是败给了这个年轻的皇帝,他以为只要他一日当朝,以他再朝中的号召力,顾天成必然动不得他分毫,却不知这个皇帝竟然可以隐瞒实力如此之久,,忍辱负重就为拉他入狱。
他输了,输给了顾天成的能忍,能谋。
当日那暮鼓只是将百花苑的账本摆在他的面前,将柳妃贴身玉佩摔在他的身侧,他就知道属于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月如酥,天似玉,长啸弄孤影,十二楼台,昨梦暗寻省。自怜露满衣襟,风吹毛发,浑无寐、寒宵漏永。
顾天成深夜批完奏章,活动胫骨,望着殿外皎洁的月盘,一双麒眸闪烁着清冷的光。
回想起那一夜的缠绵,第二日的言笑晏晏,照样出现在他的面前,暮鼓,你究竟有多少面?顾天成眸光徒暗,碎念心转。
“皇上,您该休息了。”邓公公也快要呵欠连天。
顾天成一直望着,没有说话,突然径直向殿外走去。
“皇上,你要上哪啊?”邓公公急忙跟在身后。
“别跟着朕。”顾天成冷冷的说道。邓公公一个紧急止步,差点跌倒在地。
顾天成独自走在殿门外,左转右转,不知为何,一抬头看见竟然是乌桓宫。
渺渺烟宵风露冷,夜未艾、凉蟾似水。暮鼓披着披风坐在床边,窗户大大的敞开,抬眼不知往何处。
“姑娘,天寒,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孟苏尔一边为暮鼓针灸一边说道,这只右手已经针灸一月有余,的确灵活也有力了许多。
“少时烛暗吾窗,烟生苔彻,晓钟动,突然心醒。”暮鼓轻吟出声。那日她手拿账本今日天水大牢,却发现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那本账本中缺少三页,她不知道本就没有,还是后来有人撕去。看来现在是越来越迷雾重重了。
“什么?”孟苏尔谈笑的看着暮鼓,“姑娘刚刚是在念诗吗?”
暮鼓回视也是一笑:“有感而已,子为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孟苏尔道:“这个苏尔不知,苏尔只是保住他的性命,什么时候醒过来就要看子为大人的造化了。皇上也派来那么多的太医在乌桓宫内待命,子为大人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暮鼓恩了一声,没有再说话,顾天成本来就像杀了子为,如今又派来御医,鳄鱼的眼泪怎可轻信。
孟苏尔继续道:“今几日看姑娘到覆水宫当差,每次回来就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姑娘可要注意身体,免得裕王爷担心。”
暮鼓左手覆上她的肩,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眼睛却是不经意看着孟苏尔。
孟苏尔为暮鼓针灸完,收拾东西向外面走去,就在孟苏尔消失在暮鼓的眼界时,暮鼓嘴角的笑立刻凝在空气里。
“子部。”冷冷的声音传唤。
“主上。”子部悬空而下。
暮鼓从袖子里拿出两个个香囊,与一瓶甘露香:“你略懂医理,帮我看看这两种味道和在一起有什么异常。”
“是。”子部恭敬的接过,他放在鼻尖轻嗅片刻,其中一个香囊让子为拿捏不准,他轻轻打开,在香囊中挑出了一样白色的小花。
“这是什么?”暮鼓眯起双眼。
“回主上,这似乎是月阑山上的一种蓟草,和这种产自西域的甘露香在空气中混合会变成一种极为猛烈的迷药,甚至比我们的迷离香更胜一筹,主上怎么会有这些?”
暮鼓冷笑,这个香囊是苏尔之前一直要她带在身上的,为了减轻暮鼓对甘露香过敏,后来便一直戴在身上。
孟苏尔,孟苏尔,暮鼓在心中狠狠的念着这个名字。我的仁慈竟这真的变成你背叛的工具,极力的隐忍,让暮鼓的脸变得狰狞,一股肃杀之气盖过全身,杀意渐现,可以让元宝晚上出门还不引起任何动静的人除了精卫与她就是孟苏尔,可是元宝出去做了什么?她不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现在你要回罗门镇一趟,替我调查一个人。三王爷的调查你可以告一段落了,只要子为清醒,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是,主上,主上让我调查的那个人是谁?”
“孟苏尔。罗门镇孟家村,世代行医。”
“是。”
子部再一次消失在黑暗中,暮鼓的心也再一次被黑暗掩埋。
而殿外的那个人心何尝不是被黑暗所淹没,顾天成立于屋顶,看着轻功高强,顷刻消失的人,嘴角不禁阴鸷一笑,元未鸢,你究竟还隐瞒了我什么。
本是想偷偷看看那个平时逞强,笑面迎人的女子,竟又看到如此一幕,顾天成,狠狠一登瓦片,旋身而下,将最后的一点留恋,最后的一点不明情绪深深掩埋。
自从那夜之后,顾天成承认他心里不知何时渐渐在意起这个女子,可是如此心机深沉的女子他不要也罢。
花已半湿,暮鼓早早起来,她打开房门,远方的天际路出丁点的阳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啪”的一声从子为的房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