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初一十五,皇帝都会先拜见太后,在去皇后那里。
这日与往常并不无同,陪着母后用了饭菜,外边有人进来快步禀报,说丞相收长安为义女。
皇帝在喝茶,闻言将茶杯放下,脸上闪过许多的若有所思。
太后坐在对面,微微有些不安,轻声说:“哀家前些日子不是听说,闹得很僵么?”
“是啊,朕没帮丞相,一来容易喪失民心,对声誉不好。二来也是想要借机敲打,丞相这些年做的的确过火了。没想到丞相这么着急,竟然寻了这个办法。”皇帝舔了舔下唇,觉得唇上有些干涩,许是心底火气有点大,烤的。
这两个庞然大物靠在一起,未免让人忧心忡忡。
“外忧内患,敌国在边界有小股骚动,时隔一年,分明又是试探,这可如何是好?”太后在皇帝年幼的时候曾插手政务,略知一二:“本来想让丞相来处理责问敌国之事,看样子还是罢了,本来有三分之二的军队就握在珏王的手中,若是在起战乱,只怕国家就牢牢的握在珏王手中了。”
皇帝没吭声,不久之后,邻国的事情交与礼部尚书处理。
不知不觉当中,已经生出了心结。
这样的心结其实也没谁会在乎,毕竟皇帝与权臣之间从来就是相互提防,在靠近的,松弛全在一个度上面,微微偏差一点点,是意识不到危险的。
不过这稍微的偏差,可能会一点点的继续下去,彻底崩溃。
都说兄弟阋墙,皇族似乎真的逃不掉。
长安那一日从丞相府里出嫁,许是珏王想要让那些反对的人瞧瞧,所以声势极为的浩大。
整条街都被披上了红,丞相府送出的嫁妆能扯出十里,这架势就是做王妃也不可多得。
她被搀扶着上了轿辇,晃晃荡荡的绕着城门走了一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也不大明白为何要折腾这一趟。
珏王牵着她的手,带着一步步往里走,像极了第一次带长安入府的时候。
来了许多人,宫里面赐下许多东西,长安迷迷糊糊的谢了礼,索性就在屋里呆下了。
满头珠翠,凤凰衔珠,拇指大小串成串的珠子就在眼前晃来晃去,长安一把抹开,问:“我什么时候能吃东西?”
王爷在外边招待来客,长安着则是被人陪着,其余三个侧妃都在,还有些不认识的人,唯一熟悉的楚侍妾不知踪影。
听到这话,孟玮彤哼了一声:“凤冠压头,你脑袋热了不少吧。”谁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长安抿了抿嘴,有些不大高兴:“是你眼热吧。”
旁边两个侧妃抿嘴一笑,乐得看热闹。其中一个好心的拿来了桌子上的嫁女饼,分八式,取其成双成对的意头。倒也不是丞相给拿的,是宫里太后的赏赐。
长安拿着蛋黄莲蓉酥默默地填饱肚子,好不容易挨到了人都离开,珏王也来了。
空荡荡的房间剩下两个人,珏王问:“你在想什么?”
她咽下最后一口,脱口而出:“太后人很好嘛。”
他笑了笑:“长安很好收买嘛,就给你吃了点饼,又跟你哭了哭,你跟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心软。”
她心想,要是不心软当初就不会把你捡回去了,却也没说,一脸苦兮兮的样子,指着脑袋:“压的疼。”
珏王叫人做到梳妆镜前,自个帮着将头上的首饰拿下来,还掂了掂重量:“比起我在战场上的武器轻多了。”
“你那是杀人用的。”
“你这个将自己装点美丽的发饰也能杀人。以美色杀亡国之君的红颜,从不在少数。”他兴致勃勃的将头上的首饰都拆了下去,拿起木梳帮长安梳头发,长安长的一般,头发生的甚美,长发及腰,我见尤怜。
一梳梳到头。
长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没有丝毫美色,反而脸被涂的惨白,又抹上胭脂和猴屁股一样,凉凉的说:“你的眼睛还没好。”
珏王不以为然:“许是我喝了酒的原因呢?”
他的脸颊白里透红,真真的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长安看的脸一红,好在有胭脂在谁也看不出,小声说:“那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喝酒误事。”
“这可不对。徐偃王因为施仁义而亡,没见人禁绝仁义;燕王哙因为禅让而灭,也没见人摒弃谦让;鲁哀公因为好儒子而弱残,没见谁冷落文化学问;夏商两代因为女色亡国,更没让断绝婚姻。”珏王摸了摸长安的下巴,跟逗猫似的:“你怎么能因为喝酒误事,就不许我喝呢?”
长安只是随口说一句,怎么能想到对方被搬出这些来压自己,张了张嘴,颓废的说:“你说的对。”
他抿嘴一笑,长安真可爱。
拿起木梳,认真的梳过三千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