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檐上的积雪在融化，滴滴答答的雪水压在地上，摔了八瓣响。
珏王躲过砸过来的水珠，一脚踩在了水坑里，果然总有什么是躲不过的。
他出来的时候，正是中午烈日洋洋的时刻，不过应该是满身凉意才对。
任谁听了那番话，都会冷。
“她在你身边根本不快乐。”楚湘站在墙边，仿佛融入到了墙体当中，只余下一个影子。在这站了多长时间，她本人都不清楚了。总而言之，刚才就没有离开过，就一直等待着这个人出来。
她想，自己大概真的觉得对长安有愧，所以才会说这些话吧，明明不干自己的事儿。
两个人相遇在墙根边儿，谈论起了其他人。
珏王永远挂着公式化的假笑，“刚才我亲她了，她把我推开了。”
楚湘眉头一皱，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自乱阵脚，只是冷冷的说：“刚好证明她不喜欢你吗？”
“谁要管，反正我亲到了。”他那一刻笑得像是调皮的孩子，眨了眨眼睛，然后脚步轻快的离开，一直翩翩而起，随风荡漾，好似落下凡间的仙人，此刻正乘风而去。
珏王也不大清楚他那一刻是不是仙人，但肯定有了几分佛陀的耐性。
原因自然是院子里面住了一个油盐不进的石头，像极了孙悟空，只是她更加的厉害，更加的无欲无求。
楚湘站在那没动，回望了一下小院子，不屑一笑：“如果真的亲到了，会呆了半个时辰就出来？”
说罢便也抽身而去，径直出府。其实要出府没有那么容易，可自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她就越发的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珏王对此也不理会，于是乎就越发的被纵容。
这个人在轻松离开珏王府后，径直的奔向了红袖招，京都里最大的青楼，同样也是珏王背后灰色产业。
从后门进去绕到了一个小院子里面，这就是楚云暂时的落脚处。
小院子，树木枯败，草木皆无。
她生的纤细瘦弱，面目白皙，温温柔柔的眉宇间永远都是一团云雾，淡粉色的裙子穿在身上，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院中舞剑也没什么凌厉。
可是楚湘看见了，她的剑在起舞的时候，轻松的折断了院内的大树，这是自己之前从不知道的，姐姐身上不知还背负着多少秘密，是不是压得喘不上气来。
“你怎么来了？”楚云收了架势，立刻便问了一句：“王爷让你来的？”
楚湘的嘴角微微一沉，“他正忙着缠着长安，哪有空来管我？”说完之后就意识到了不妥之处，自己姐姐眼中倾心王爷的向往神色绝对做不了假。
楚云神色微微黯淡，又若无其事：“你来看看我也好。”
“他有什么好的？”楚湘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却也控制不住：“姐姐不要被他利用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缠着长安，那就更不是好人了。说是帮咱们报仇，可还不是有自己的目的，如今将柳丞相牵扯进来，他就是想要复仇！”
珏王温和无害，心怀正义，天下百姓都觉得这是个大英雄，也就只有心中有亏的那些个世家之人明白，他应该是恨的。
可是太后还活着，生母还活着，谁也不相信他能在生母在世的时候做出什么事情来，毕竟当今陛下也算是他兄弟。
大家都在观望着，觉得不能发生什么事情，又打从心底里的不相信他。
“珏王报仇，难道不是为我们报仇吗。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父母惨死的那一年，楚云的年纪还太小，耳畔只是隐隐约约的回荡起两句母亲的温柔细语以及父亲粗狂的笑声。有些可悲的是，这些个零星的记忆，都可能是因为太过于思念而妄想出来的。
楚湘凝望着自己姐姐的面容：“也许是因为我年纪太小的缘故，根本就记不得父亲和母亲，所以我不希望姐姐为了复仇成为了别人手中的刀子。我觉得姐姐是不幸福的，至少在珏王身边当侧妃的时候，你脸上还是有笑容，那么为什么不回到那个时候？”
“回到过去，也回不到当初，更没办法心安理得，顺理成章的当做不知。”她笑了笑，伸出一个指尖，点了一下楚湘的额头：“别以为爱情就是我的全部，那你也太看不起你姐姐了。”
不知上面的积雪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嘎吱一声，连雪带着枯枝一并落在地面上，摔得噼里啪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