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个大汉果然虎背熊腰,一脸粗相,看起来和‘凶神恶煞’高度匹配。
“你别过来!”三娥一急,将手中那块何首乌当做武器朝彪形大汉狠狠丢过去,撒腿就跑。
一串脚步声尾随而来,紧追不舍,“别跑!小姑娘——”
三娥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似的慌不择路,只那一瞥,好像窥见了他身上还背着绳索,别着砍刀……职业屠夫?好像这个年代人性压抑,变态的家伙的确不少,怎么自己这么倒霉就赶上了。
啊——
一根裸.露的老树根不怀好意地勾住了她的脚尖,结结实实绊了她一个大马趴,手肘硌上一颗碎石,单薄的衣料瞬间割破,鲜血从伤口里汩汩涌出。任是而立之年,此刻她也只想大哭,为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遭遇。
“喊你了,还跑!”那大汉跪下一只膝盖俯身拉过她手上的手臂查看伤口,然后从身后背篓里捡出一根细嫩的青草扔在嘴里嚼碎,用手指将碎屑按在她的伤口上。只这样按了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你,你不是坏人?”三娥肝胆具颤地求证。
“哼,不是坏人你跑什么?!”他掏出一个军用水壶,倒了一些水给她冲干净伤口,“最好包扎一下,可惜我没带干净的布条。”
三娥弯着胳膊查看手肘的伤口,怨念地嘟囔着,“不是坏人你追我干什么?”
那汉子嘭地一声将刚刚她当做武器的那颗何首乌丢进她怀里,“你拿这个防身也有点太贵重了吧?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番薯土豆也不好这么浪费啊!”
三娥拍拍身上的浮土和枯叶站起身来,“你也认识这个?夜交藤的块根,又叫何首乌。”
汉子嗤笑,“我会不认识它,只是你从哪里寻的,我见天在这山上转悠也没见过这么大个的。小姑娘,这东西你要了有用吗?没用的话卖给我吧,我是专门采药的,当然也收药。我叫李丛生,你叫什么名字?满井村的?”
“你真的收药?是替哪里收药的?”三娥看他面相鲁莽,还是有些不放心。
“听说过仁济堂吗?”
仁济堂,那是城里响当当的老字号药铺,据说最早是从宫里出来的御医开办的,后来传了几代人,现在已经改为国营药店。
李丛生见她信不过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工作证递给她,“认字儿吗小姑娘?不认得我给你念念!”
“李大叔,那这一块你看看值多少钱?”三娥将工作证递还给他,心里有了底。同时,她敏锐地感觉到如果能搭上李丛生这条线,可比去镇上寿春堂买药草安全得多了,至少双管齐下分担风险。
李丛生面露难色,“我今天出来得没什么准备,身上只有两块钱,少了点,你要是不愿意就先拿回去。我住在二道梁子村,咱可以约个时间再碰面。”他话是这样说,眼睛却不舍地盯着三娥手里的东西,好玩意,很不多见。
“没关系,就当我跟你交个朋友吧,两块就两块。”三娥爽快地把东西递给李丛生,“对了,李大叔,别的药你收吗?我经常进山挖菜的,以前还寻到过黑节草什么的。”
“小姑娘不简单啊!”李丛生面露惊讶的笑容,眼前这俏生生的小闺女不过十多岁的模样,说话办事儿却干脆利落,条分缕析,这会儿还跟他谈上长期合作来了。
“行!要是你真寻到了好东西我就能收得,每月初一、十五咱就约在这里碰面吧,价钱我给不了太高,尽量不亏待你的劳动!”
这李丛生明里是仁济堂的药材采收员,实际上他也是个活泛人,私底下也做些药材交易的营生。就比如今天这块两元钱收到的何首乌,回头他就能寻到门路以起码几倍的价格给转手出去。
不管什么年代什么局势,是人就都会生病的,生了病的人想治病、想保命,和那种急切的求生信念想比,药物的来源就显得无甚重要了。
“一言为定!”三娥揣着两块钱高高兴兴地下山去了。两块钱在2017年能买到什么?一根廉价的冰棍或者一包纸巾,但在当下,两块钱可以买一百斤白菜或者一斤多高级奶糖。
院门轻响,“同川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