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二婶郭来凤想攒钱主要是想翻新旧房子再加盖新屋,金宝眼看就十六了,距离成年说亲事也没几年缓头,她这个做娘的有紧迫感很正常。
于是,何敏留下的三个丫头就成了她们惦记的交易目标,送出去的好处显而易见,一来省了自家的粮食,二来还换了钱和粮。
郭来凤虽然拿不着卖侄女儿的钱,但粮食他们在没分家的情况下也是吃得到的,小利而无害,所以她对这事儿也挺热心。
这回老何家这条线就是郭来凤给牵上的,如果事成了,说不定吴贤惠还能多分她点儿保媒的好处。
况三娥仍不死心地给二姐安利读书改变命运的大道理,“世道不会总是这么难的,将来就大不一样了,咱们如果能继续念书也许就有更好的出路。”
二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可不敢再提!就是将来你到了婆家也别再说这种话了,如果那男人因为这打你,连个拦着的人都没有。”
“他凭啥打我?!”况三娥眉眼一立,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气势,看得二娥微微一怔。
“姐说啊,你这丫头吃亏就吃亏在性子拧上!男人打老婆还用多大理由么?”二娥打算趁机好好开导开导她这个浑犟的幺妹,“你看二婶家也不差,甚至比咱家条件还好些,她嫁过来之后一言不合还不是也一样要被二叔捶两下子?男人的脾气啊——”
“还有咱爷活着的时候,咱奶那么厉害的一个老太太,在他面前还不是低眉顺眼的。你还记得咱奶给家宝喂米汤烫着那次不?被咱爷一笤帚疙瘩就飞过去把眼眉都划了一条口子——”
二娥重新坐到石磨前跟三娥换班,“男人还不都是那个样子,脾气上来了牛都扯不动,你跟他们犯犟没好果子吃的!”
况三娥一听顿时绝望了,她上一世就三十岁了都没嫁出去,如果这一世身边都是随时可能会家暴的男人,那她宁愿继续当她的老chu女!
“才不是!”况三娥转念一想反例眼前就有一个,“那咱爹怎么不打老婆?我长这么大都没见他动吴母虎一根手指头,连吴母虎和咱奶顶嘴他都当没听见。”
“唉——”况二娥面对自己亲爹这个反例还真是无话可说,“总之姐说的都是为你好,你要是还那么倔,我真不放心你到何家去。”
俩人一直磨磨到夜深,谁也没能说服谁,倒是一阵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结束了她们的辩论。
“真来雨了,爹他们还没回呢。”二娥说着话,豆大的雨点儿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急急砸到院里的土地上了,惊起一层土雾来。
出去玩的三个宝从外头叽哩哇啦地跑进来,末尾还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况美娟。
“娘!我饿啦!”
“我也饿啦,我要吃饼干!”
银宝和国宝进院就大声吆喝,几个孩子分头跑进自家的屋子,谁都没留意小磨房里干活儿的姐妹俩。
出夜工的大人们到了半夜才回来,那时雨已经落了有一阵了,听说话儿是麦子都拾掇好了不会受灾,况三娥居然也跟着感到一阵放松。
该睡觉了——
况二娥扯过墙边一幕比床单更破的帘子,将姐妹俩的床和外头隔开来。国宝和家宝的床铺在帘子外头,稻草上比她俩多了一床棉花褥子。
“就这样就睡了?”况三娥胃疼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不洗澡,不刷牙,不吹头发也不用一层层地涂各种保湿精华安睡面膜什么的……
已经躺到铺上的二娥迷迷糊糊回了一句,“你说什么?”紧接着也没等到答案,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没——说——什——么——”况三娥恨不得将这几个字轻轻念出苦水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