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那时推门见到老马头的尸体,这是李牵牛第一次看见有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但他的内心却好似没有什么太大波动。
王金亮不知什么时候偷偷离开,又带了三把锹回来。张组长走后,就带着王刚和李牵牛埋起了地上的血。
“地上有血必须得马上埋,有血腥味,时间长了容易招来苍蝇乌鸦啥的。”王金亮向李牵牛科普着。
往老赵的脖子上盖了两锹土止血,王金亮扯起尸体一条胳膊:“我去停尸间送尸体,你俩接着埋就行,多埋几锹,盖厚一些。把咱仨的狍子肉看好了,我去换点酒,咱仨回来喝点。”
王金亮拖着尸体走了,拽着一百多斤却看不出丝毫费力。少了老赵一票,多了李牵牛一票,这下又把王刚归入自己阵营,王金亮心里非常敞亮,这次的组长肯定是他的了。
王金亮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一半,他果然拎着两塑料瓶烧酒,三人于是喝了起来。
“你没事吧?”看着王刚被老赵咬掉一半的耳朵,李牵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
“没事,又不是长不回来。”王刚毫不在意。
“长回来?你说耳朵?”李牵牛惊讶了。
王金亮笑道:“你以为那炖曲蛇是白吃的?”
“你是说,吃蚯蚓可以让自己有再生能力?”
“这都不知道,看来你还真的在地窖睡了三年。也怪我没告诉你,打“变天了”之后,那真就是吃啥补啥,你吃牛肉就劲大,吃驴肉就能尥蹶子!”
原来如此,所以那红彤彤的人参才药性十足,原来那天雷地动之后,万物比之以前都有了灵性。
“你也还不知道结晶的事呢吧?”王刚补充道。
王金亮举起碗抿了一口:“结晶,就相当于过去小说里那种动物成精的内丹,一般就大型动物身上有,你把它宰了,凿开脑袋,就能掏出来。你吃十头牛的牛肉,不如吃一颗结晶。”
“你吃的就是牛结晶?”
“对喽。再攒个俩月积分,我就能再换到一块结晶,到时候弄个带防御属性的,再去野外干活儿就多出不少活命的把握。”
“好了——”王金亮喝光碗里最后一点酒:“你那问题太多,问王刚吧,我可回去睡觉了。你今晚住哪?吃不下曲蛇我估计你也睡不下大通铺,要不你跟王刚回洗衣房睡去吧。”
李牵牛看了看王刚,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不是浑人,于是当着他面问道:“还有个问题,哪天选组长?”
“大概六七天后。”
“咱们六组组长不都死了?怎么这么久才投票?”
“没办法,这几天咱们正在筹备三方交易会。”
……
王刚带着李牵牛来到一座倒塌了一半的楼前,有个老爷们儿东张西望的从里头走出来,见了两人也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的走了。
“这就是洗衣房。”两人从半损坏的走廊进入楼内,就闻到丝丝缕缕带着腥臊味的汗臭。
洗什么衣服这么大味儿?李牵牛疑惑着,直到他看见拐角的房间探出一个仅穿吊带的女人。
原来这所谓的洗衣房其实是窑子。
女人看见李牵牛眼前一亮:“按按腰吗老弟?”
“不用了。”
女人很舍不得的扯了扯李牵牛的袖子:“免费的,不要你东西的。”
“我们回来睡觉的。”王刚解围。
“噢,”女人表情很失望:“以后需要按按腰啥的,你找我。”
李牵牛应付着走了,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现在这幅容貌放在末日以往,或许只能算个俊俏小生。但现如今,在和平区这一群萎靡不振且灰头土脸的男人的映衬之下,他这副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模样,简直称得上个玉面郎君。
“她们正常一次多少积分?”李牵牛问。
“没人用积分干这事儿,半碗蚯蚓、几块饼干,实在没有吃的替她挑两桶水也行。我们到了,你看这个房间行不行,在我隔壁。”
门没锁,但已经好些日子没人进来了,屋子里一股潮湿又不通风而形成的霉味和馊味。
“这栋楼以前是个便宜旅店,没成想建筑商造得还挺结实,居民楼都震倒了,它反倒还能剩下半栋。”
“之前谁在这儿住?”
“还能有谁,在这儿混饭吃的女人呗。”
屋里黑漆漆的,但吃过人参之后的李牵牛视力要比以前好得多,能看见一些模糊的轮廓。一个卧室连着一个拐角的卫生间,房间里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只是空荡荡的摆了一张床,床上光秃秃的留下一只枕头。
“明天用积分去换床被褥,还有几根蜡烛,积极小组的十点积分给你算上了没?”
“我也不知道王金亮帮没帮我算上。”
“明天问问,没有我先借你,也就两点积分,砍一天木头就有了。”
“谢谢,我会还你的。”
王刚“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他擅长骂人但不擅长闲聊。
“别人都住哪?”
“你问哪些人?领导住改装房,战斗组住单间,工人组住大炕,劳动队的住劳动营,咱俩和婊子们住这儿。”
“咱俩不是属于工人组吗?你咋不住大炕?”
“一个大炕七八个人,磨牙的,打呼噜的,有两个王八蛋脚丫子臭烘烘的,我天天骂也没用,受不了就来住这儿了。”
王刚突然补充道:“得提醒你一下,咱这儿不像大炕,没有守夜的,晚上把门锁好,黑灯瞎火的丢了东西也找不着是谁偷的。另外现在的人跟过去可不一样了,心理变态的可不少。”
李牵牛试了试门锁,发现是能扣上的,放心了不少。只不过没有钥匙,锁上了就只能从里面开。
“另外晚上做梦,要是梦到啥玩意儿进嘴了,或者啥东西咬你眼皮,赶紧醒过来胡噜胡噜脸,别管是不是做梦,先往出跑。”
“别不当回事,上个住在这的那个女的就是这么让老蟑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