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的门打开。氤氲的水汽混着提提的味道一下子溢满整个客厅。
江沙睁开眼睛。
提提穿着泛着丝绸光泽的家居套装,苹果绿底上是奶油粉色的手绘龙虾图案,昂贵又叛逆,在客厅昏黄的灯光里泛着绒绒的光。头发没吹干,胸前印着水渍。
提提看着沙发上的江沙。很自然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头顺势仰在沙发靠背上,脚就松松叠着,搭在茶几上,左手拿过江沙捏在右手的啤酒,喝了一口,又塞回江沙手里。
“江沙,我累了。”
她叫的是江沙,没有加上哥哥。
江沙扭头,看着她,两腮因为咬紧的动作显出漂亮的骨骼轮廓。
提提闭着眼睛,仰着头。
江沙突然很想吻她。像是身体里被压抑禁锢很久的野兽,突然就要冲出来,江沙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睛也酸涩得厉害。这感觉太他妈的操蛋了,他感觉自己在失控的边缘。
喉头滚动,可他说不出一句话。
7年。
这时间,生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隔着7年的提提现在就坐在他手边,说她累了,喊他名字。
“宋提提。”江沙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声音,哑得难听,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提提侧着脑袋看他。
他俩就这样,四目相对,现在没了几小时前隔着车不远不近的距离,每一下呼吸都清晰得直冲脑壳。
“我有自己的事情。”提提突然开口。
“你手里的啤酒不冰了,你再去给我拿一罐。”
江沙愣了下,站起来,去厨房拿啤酒。回来时候,提提仍旧仰着头,靠在沙发上,看不出情绪。
江沙打开啤酒的易拉环,“噗呲”,提提坐直,接过啤酒,指尖毫不客气地从江沙手指掠过。
“江沙,明天早上我会起不来,别叫我。”提提没头没脑说着。
“嗯。头发吹干再去睡。”
“没看到吹风机。”
江沙转身去卧室,再出来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型号很老的dyson吹风机,灰色和玫红色机身,提提一眼认出这是自己以前的旧吹风机。
“呵,还在啊。”提提轻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
江沙把吹风机递到提提手上,提提不接,“你给我吹。”
不知道是俩人都喝了酒的缘故,还是本来就各怀心事,江沙听到提提说要他吹头发的反应比身体的行动还是慢了半拍。
江沙把吹风机插好,提提顺势靠在江沙怀里,吹风机掠过提提的头顶,江沙的手顺着提提的发丝,一下下轻抚。
冰箱里的啤酒,旧吹风机。
江沙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强行拖出洞穴的野兽,胸口发闷,却喊不出声。
“提提。”江沙轻声。
提提靠在江沙怀里,背对着他,吹风机声音很大。
只要提提不回头,提提就看不见,江沙红得吓人的眼眶。
只要提提不回头,江沙就看不见,吹风机里吹出的热风把提提脸上的眼泪吹得四散分落。
提提没回头。
江沙也只是任由吹风机里的风,肆虐在自己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