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姆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河曲马从远处徐徐而来的时候,提提正一个人百无聊赖靠在车门上等江沙从矿区办公室把车钥匙取回来。
拉姆穿着淡蓝色布满泥土污迹的牛仔裤,传统式样黑色暗纹皮革马靴,带帽斜襟冲锋衣,冲锋衣的图案是手绘的雪山,乍一看就是普通冲锋衣,但离近看,却是很特别的传统藏服的裁剪样式。
从远处看,马背上的女孩并无特别,靠近却一眼就能看出是标准的藏族女孩,雪山一样的高耸硬朗的颧骨,刀锋一样挺立的鼻子,眼神清澈却深邃。拉姆把两条麻花辫盘在头顶,坐在马背上,徐徐走近,直到提提身旁。
“江沙在?”
“嗯?嗯。你找他?”
“嗯。找他。”
“那你在这里等一下,他马上就下来了。”提提指指旁边的办公楼。
拉姆点点头,轻巧地从马上一跃而下,牵着马冲提提爽朗一笑,像是突然拨云见日的阳光耀在了雪山上,灿烂异常。
“拉姆,我叫。”
“提提。”提提笑容坦荡,眼睛像是落到蔷薇上的蝴蝶,轻轻煽动,欢快又温柔。
两个女孩没心没肺地相互笑着。
“你的马,好漂亮。”
“它叫僧格,狮子的意思。”
“僧格。你的僧格很适合这个名字。”
“江沙给起的。”
“他起的?!”提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朝马更走近了一些,却很小心不直视马的眼睛防止马受惊。
“嗯。僧格,江沙在矿坑附近救下的,小马驹的时候。”拉姆点点头,拉起提提的手,轻轻放在马的脖颈上,提提瞬间就感觉到,炽热涌动的血管奔腾血流之下突突跳动的脉搏。
“拉姆?”江沙穿着金继裂纹的户外风帽夹克,不对称的拉链设计被随意拉起一边,初剪羊毛的混纺面料衬得原本就高大的江沙此刻轻盈温柔,江沙疾走几步,说话间就站在了拉姆和提提面前。
“江沙。有人说看见了你的车在矿区。我就骑着僧格,找你。”
“僧格长大了啊。你刚才让提提摸它了?提提,你们已经认识了吧。”江沙说着,揉了揉提提脑袋,声音轻快,看着拉姆,眼里藏着笑意。
“嗯。提提。认识了。”拉姆点点头,但是看江沙对提提亲昵的动作却皱了眉头。
提提捕捉到了拉姆这个微小的表情,随即也大约猜到了拉姆对江沙的女孩心事。
提提看看江沙,发现江沙并没注意到拉姆神情的变化,甚至仍旧习惯性地把手搭在自己肩上。
提提又看看拉姆,拉姆的眼睛太干净了,澄澈的眼睛里藏不住秘密,此刻拉姆正牢牢盯着江沙落在自己肩膀的手,虽然没再皱眉头,但抿紧的嘴唇和微微握紧僧格缰绳的手,都已经把拉姆的心事宣之于口。
“拉姆,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江沙说,我正好要去洗手间,我先离开一会。”提提指指矿区办公楼,示意自己要离开。
拉姆点点头。
江沙感觉到了提提是有意离开,给拉姆创造单独和自己说话的机会,却也没再深究,任由提提转身往办公楼跑,只喊了声,“别跑。伤还没好。摔了等下。”就回神笑着问拉姆,“怎么?特地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提提是江沙的嘎若?(藏语:爱人。)”
“嗯?嗯。”江沙点点头,笑得明媚肆意。
“阿佳?(藏语:妻子。)”
“还不是。”
拉姆微微侧着头,拉着缰绳的手更用力了些,僧格被骤然收紧的缰绳勒得摇着头连连后退几步。
江沙上前,在僧格的马脖子上轻轻拍拍,安抚它安静,“拉姆,缰绳放松些,把僧格勒太紧了。”
此刻江沙已经完全懂了提提刚才刻意跑开留下拉姆和他单独说话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