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主子，未来元妃年十四，名沉烟，除两位堂弟外，无亲生兄弟姐妹，喜恶不详，性情不详，品貌不详。属下探知得来的消息中唯一可肯定的是未来元妃不得霂家家主及家族看重和喜欢，是怀仙宫内极不受重视的存在。”
商仲寻差点没笑出声。
“就这些。”
黑衣男子恭敬垂首回了声是。
商仲寻显然是不满意的，但以霂家之实力他手下暗使查探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也不足为奇。
“罢了，你下去吧。”
“吩咐底下的人，继续密切关注怀仙宫，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务必告知于我。”
“霂氏女那里就先放一放好了。”
黑衣男子得了令恭敬行了一礼便闪身而去。
殿中一时安静下来。
福安老实本分地低着头，觉察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感如芒刺在背。
“福安，你说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是有多见不得人，多不招人待见。以至于惹得祖父不喜，族人不敬。如此将人藏着其间一定有着隐而不宣之密。”
“这霂氏女本是定给我那位兄长的，可惜兄长他两岁时重病不治早早去了。可明面上说是得了不治之症却实则死得蹊跷，母后这些年也一直耿耿于怀。”
“若不是兄长他不在了，这少君之位或也轮不到本殿。这霂氏女也不必本殿来娶。”
“本殿根本不愿娶那霂氏女，奈何父君主意已定，母后对本殿晓之以理。我桑国国力式微，各贵族宗亲，世家皆各有异心。更不用说外头那两个早已虎视眈眈企图吞并桑国的邻国了。”
“如若不与出了两位神君，又有一位大宗师坐镇的霂家结盟，其他势力定会闻风而动争相去拉拢霂家家主。”
“本殿再是不愿也不得不接受娶个不喜欢的人。”
“本殿何尝不知只有实力和权力并行，我们商氏一族才能于南境这块土地安稳长存。”
“可一国之强盛，安危，延续，又怎可寄期望于他人。”
商仲寻倚靠在榻上，以手臂枕着头，语气低沉和缓，似在自说自话。
福安一直默默听着，一颗心像是吊在半空之中不上不下，他哪里敢出声，就怕自己那句话说不到位惹得商仲寻不快。
可商仲寻显然不愿他当个哑巴，扬起声还笑了笑。
“福安，平日里也不见你是个安静的。”
“怎么？这是准备在这子元宫以后都要当个聋子哑巴不成。”
本就悬着心的福安闻言一抖，噗通一声利索地跪在地上。“少君殿下，奴才有罪……”
“只是还请少君主子饶奴才一命，奴才定会精心竭力为少君主子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桑仲寻看不得人在他面前诚惶诚恐的样子。
“好了。不过与你玩笑，看把你吓得。”
“说说吧，对本殿那位未过门的元妃有何看法。你只管畅所直言，本殿恕你无罪。”
福安如此也不敢再当个哑巴不出声了。
“回少君殿下，元妃是您的妻，是桑国顶顶尊贵之人，奴才是个什么身份哪里有资格说道。”
“主子心里不痛快，奴才也不好受。奴才只盼望主子您莫要委屈自个。既不得不娶霂氏女，主子不如以平常心视之。婚期尚还有两年，不说期间是否生变，有无转圜，就说主子您将来要是遇上了自己钟意的女子，一样也是能娶的。”
“主子若真不喜那霂氏女，就将之当做个吉祥物也无不可。”
福安说完也不敢去看商仲寻面色，忐忑地垂着眼。
商仲寻摩挲了几下握在掌中的玉珏，神情淡然令人猜不出其所思所想。
“你退下吧。本殿今日有些乏，想清净清净。内殿这边今夜就不必差人留值了。”
商仲寻说着缓缓从榻上坐起身来自行穿上软缎鞋，举步朝后侧挂着锦幔的内室走去。
福安等到彻底没了动静才敢抬起头去看那隐于帘中，满身矜贵，风姿清傲，修长飘逸的身影。
转眼已经入秋，满目金黄，暖红，本应秋凉气爽的时候，南院留风园诗琴阁中却是清清寂寂，凄凄惶惶。
“爹爹您醒了。”
霂沉烟惊喜地唤了一声，随即奔至榻边，眼眶微红地看着面无血色清瘦憔悴了许多的霂昀庭，心里既难过又心酸。
“爹爹，方才若安师叔才为您瞧过，他说了您只是气血不畅，神思不安。待再喝过几副药调理调理，慢慢就会大好了。”
“重要的是您得保持心情舒阔，好好休息。”
霂昀庭温柔地看着霂沉烟絮叨，抬起手抚摸了下她头顶的乌发，慢慢牵起唇角。那笑看上去透着几分虚弱艰难，明显已有油尽灯枯之兆。
“嗯，爹爹知道呐。让你为爹爹担心了。”
说着忍不住咳嗽了几下，上涌的气血令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爹爹！您这是怎么了，不要吓我……”
霂沉烟俯身一把握住了那只朝她伸出的手掌，另一只手以帕子为霂昀庭擦拭掉唇角沾着的血渍。
霂昀庭强撑着精神。
“我的烟儿，爹爹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是爹爹无用……”
“爹爹做不了烟儿的依靠，也达不到你祖父的期望。就连你娘亲，我，也救不了她。爹爹其实一早就明白，在和你娘亲分开的那日便是永别。是我不愿接受。我一直在否定你娘亲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也骗了你。”
“可爹爹只能自己骗自己，不然我要怎么有颜面活下去，要怎么护佑你长大。”
“这么些年，我也累了。我要去找你娘亲了，你娘亲她也很孤单。”
霂昀庭说到此处眼里已流出了泪水，视线亦渐渐开始模糊。可他还有好多话要和自己唯一的孩子说，但呼吸越来越困难，肺腑处一阵阵刺痛将他席卷，尖锐的痛意让他又止不住吐了一口血。
“爹爹，您别说话。我去找师叔祖，大师叔他们过来，对，我可以去求那个人，那个人能救您的，他一定能治好您。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