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园晨随意的走向了一个小贩,漫无目的地翻看着,目光时不时嫖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高七尺,脸上斑点星星,有着一对烤肠般的嘴唇。
“诶唷,这东西不错嘛。”厚嘴唇在一个两鬓花白的大爷摊前停下,把弄着其中一个发着蔚蓝色泽的宝石。
“借给我玩两天吧,哈哈!”他从口袋中摸了摸,掏出一个泛着光的铜币,放了上去。
“不亏待你,我给钱...”厚嘴唇龇牙笑了笑,露出了几颗纯金的牙。
“...”穿着布衣的大爷双手颤抖,竟是一句话也开不了。
“好了好了,年纪这么大还来摆摊,也不怕哪天死路上。”时不时抛着刚拿到的宝石,厚嘴唇哼着曲便向联盟在此驻地走去。
孙园晨赶忙拿起摊上一个鬼怪模样的面具,戴在脸上,装作在试的样子。
“诶呀,发达了,这东西恐怕是可以用来锻造『奇物』的材料啊!那老东西也不知道哪里搞来的...”
走过少年肩头,他欣然自喜的表情孙园晨不看也能知晓。
“...”孙园晨低下眉头,若有所思,缓缓将面具摘了下来。
不过,正当少年摘下面具准备放回去后,那面具居然开始扭曲了起来!
“嚱,奤,疀...”一个个血红的字从黑白的面具中浮现,却看不懂意思。
顷刻后,少年看到了他能看懂的字。
“吾要它...”
他瞩目四赌,只是看到了眼前冒着汗的商贩,和四散的行人。
“只有我能看见?”
疑惑随着微风而来,轻轻而过,却让少年震惊不已。
须臾间,这些字逐渐暗淡下去,整个面具上占据了一个盘曲的蛇。
“梦中的那个东西?”少年悠地想到昨日冰封中的生物,又很快摇了摇头。
那只不过是场梦...祂也不过是个子虚乌有之物!
“那这面具该怎么解释...”
孙园晨又在老板面前拿起了面具,透过阳光看去,蛇却已然荡涤不见。
“没了?难不成是癔症...”
一股不安之感由内而生。
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扩大,仿佛在告诉他,如果不去,自己便离死不远了!
他两手骤落,眼神集中地看向天上。
昨日那滔天巨物在澄澈的蓝幕下隐隐若现,似要撕裂虚空,化虚为实。
孙园晨在这朦胧虚无之下,似乎被一团令人窒息的迷雾笼罩,进退不得。
他将修长的手指放在不断闪烁着蛇形的面具上,眼神深邃,似有一潭深水。
“呵...看来是必须让我入局啊...”孙园晨将这赤红的鬼怪面具扣在脸上,将剩余不多的钱全部撒在了桌上。
“不过...我可不习惯被掌控的感觉...”
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转眼化为恶魔,身着漆黑之服,踏入阴影中。
时光飞逝,月夜重归。
一座位于西区偏远地的三层别墅里,原本在黑夜下耀眼闪光的房间黯淡下去,重归寂静。
“开始默数。”
“10。”
“9。”
房顶上,一个黑色的身影趴于其上,与月色融为一物。
“...”
“1。”
“好戏开始了...”
少年说最后一句不是默念,而是轻声的说了出来,好似一旁有人在聆听。
只见黑色身影陡然而下,娴熟的攀住窗户边的铁杆,顺势一荡,跃进了漆黑的屋子内。
他轻稳的迈步,走向了早已确定好的地方----三个红木组成的的衣柜群。
少年俯身弯腰,将口袋中的灰色棉布抵在门柜之下,轻轻将其打开,无声的躲了进去,只留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果然没看错,”孙园晨半坐下来,眼光看着这黑暗中模糊的五指,“这具身体的素质简直不该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会有的,看来看不清的记忆...”
“还有很多。”
孙园晨在脑子里打着节拍,头也轻跟着摇晃,等待着自己视界适应黑暗,没有露出分毫胆怯。
终于,他动了。
在柜子里扶地而起,少年于黑暗中戴上了似乎没有任何用处的鬼怪面具,信步而出,又俯身将刚刚的棉布叠好放回腰间。
他环顾一圈,虽视线不佳,也可以确认自己是到目的地了。
几张镶着金的画,红木的桌子,其上一瓶瓶酒或立或躺,数个酒杯已然坠地。
空气中弥漫着酒和烟的气味,与隔墙而出的呼噜声交错,令人不快。
奇怪的是,明明醉成这样,那个厚嘴唇却将这块黑暗中泛着蓝光的宝石单单放在了一个柜台上,不偏不倚的立在红布之上,与周围的凌乱格格不入。
好似...在等待谁的光临。
不过,少年无视了这些,径直的走向了柜台前,迅速拿走,放入口袋,随后转身向窗口迈步。
走着走着,少年放缓了脚步,举起了双手。
一杆黑色的长筒状之物不知何时已然抵在了少年的后脑勺!
“哈...下层民就是下层民,我略施小计,就急着送上门来...”
骤然间,整个屋子灯火通明,在黑暗中又苏醒了过来。
“哒哒...”
繁多而杂的脚步声纷沓至来,转眼将这半夜而入的红鬼围住,不留一丝空隙。
“嘿哟,死到临头不知道说说话?留着下去给鬼说?”厚嘴唇放下了手中的长枪,走到了少年跟前,一把扯下他头上的面具,一脸欢笑的想看看他惊恐慌乱的表情。
不过,少年似乎面瘫了一般,唯有眉宇间的紧缩,能看出他有些紧张。
“...”厚嘴唇的笑容转眼被转移,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笑了起来。
“不是,尼昂,你让我们半夜陪你演戏就让我们看这个?哈哈哈!”背有些弯的青年男子用食指将手中的黑色短枪在空中转了起来,然后脱离人群,走向了前头。
“去。这是我的猎物,让我先玩。”尼昂一把推开要过来的一米七出头男人,转眼又掏出一把小刀。
他对着眼前还是举着手的少年,裂开他香肠般的嘴唇,笑了,脸上的赘肉不断晃动。
“哎呀,你说这是先割下你令人嫉妒的脸呢...还是将你的血放干净,让你痛苦的死去呢....哈哈哈!”尼昂举着刀,一会儿在对方的脸上顿留,一会儿又放在手腕上。
不过这招也没有吓到对方,他仍然一言不发,好似木人。
“...”厚嘴唇见这招没用,走到一旁将一个椅子拖了过来,将身子'砰'的砸了上去。
“真是不爽啊...看来你对你自己的生命似乎无所谓?不过不知道...你的妹妹受到这些,你是否还能这样,脸不变,心不跳呢...”厚嘴唇将左手略举过头,右手重重地,在其上拍了两下。
“放开我...”
只见远处,一个楚楚可人的女孩被两手压后,强迫着挪了过来,压在了正对少年的地上。
她挣扎着想起身,却又被按了下去;抬头望了两眼眼前的少年,又低下,脸赤红一片。
这一下,孙园晨石头般的脸上居然真的出现了裂痕。
眼神半闭,双手放下,神情恍惚。
“变数...”孙园晨内心默想,转头看向了咧着嘴笑的尼昂。
“哦哟,如此尤物居然是下层民...不过我不嫌弃啊,你们别跟我抢!”一个肚子隆起,下巴肉垂下的男人转眼而上,拨开了挡着他的人群。
“嘿,我们何时嫌弃了,你先别动手!”后头一个金色头发的高瘦男人也扑了出去,不甘落后。
“如此美人当然归我余公子所有,你们都起开。”挥着扇子的男人刚刚还一脸闲情,转眼又将它丢了出去,也跟了上去。
“我的!”
“屁!我的!”
“啊啊啊,我先!”
“....”
尼昂看到这一幕,脸扭曲到一块儿,森白的与土金的牙闪耀着嘲讽的光。
他转头看向孙园晨,手上还在把玩着刚刚的刀,“怎么样啊,看到你妹妹被凌辱,却不能反抗的滋味...如何?”
孙园晨看着被各色人围着的少女,却没听到她的一句呻吟,目光黯淡下去,垂下头,好似信念全无。
“杀了我吧,她看到我死说不定才更会让你们兴奋吧...”
厚嘴唇嗤笑了两下,嘲讽道:“呵,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我扳不过钱宇,当然只能在往后余生不断让你痛苦,”
“才好让我愉心啊...哈哈哈!”
尼昂仰天狂笑,没有注意自己手中的刀,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磨磨唧唧的,老子要看娘们呆滞疯狂的样子,而不是看你在这玩男人!”
上身全露的男人将手中刀横置,径直向前捅去。
少年目睹着这呼啸而来的刀锋,嘴角居然开始上扬!
2米,1米。
0.5,0.3,0.1!
刀锋在距离孙园晨0.1米之内,陡然停了下来。
“来了...”少年俊朗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笑意,他知道,他赌赢了。
刀的骤停只是开始,整个房间,不,整个世界,在以少年为圆心,不断扩散一个无形领域。
那个领域横扫之处,时间减缓,10倍,100倍,无限!
“诶呀呀...孙医生真是不爱惜自己的命呢。”
熟悉,魅惑的声音在少年脑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这一次少年似乎适应了不少,上半身已然能自由活动。
他急促的呼吸着,眼神迷离,害怕到了极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噗嗤..”女孩笑了笑,清香掠过少年衣襟,“孙医生,这可不是你哦~在我面前就没必要装了吧..”
听到这话,孙园晨脸上的不安感顿时泯灭,取而代之的是原先的冷静,看不出一丝表情。
他抬头而看,人群中,站立了一个闪耀夺目的女孩。
那女孩卸下了白蓝的病服,穿上了白衣衬领,黑色丝袜,恰到大腿的包臀墨色裤。
她飘顺的长发也被束缚成一股,高高垂在脑后,脸上的黑色墨镜又将她散漫的头发压下,一幅职场女神的的形象油然而生。
“看来我对你很重要。”孙园晨蓦地开了口,眼神盯着对方一切可能出现的表情。
“嗯...当然。”她背过身去,诱人的曲线在停滞的灼光中瞩目,指尖拂过那些呆立原地的身影。
“毕竟...我的病是医生治好的,我自然需要好好报答医生,”她半侧过脸,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提,“以身相许不为过,救百死亦不能相抵。”
少年手指在奇穴上轻转,发现对方说的话似乎都是真的,又...都是假的。
“所以,”他顿了顿,道:“你是来帮我破局的。”
“啊...原来现在这么危险吗?连医生都解决不了?”
少女脸上扬起一抹红,一手捂着惊愕的嘴角,一边踱步而来,像是受惊的鹿。
孙园晨皱起眉头,想避开,不过自然不能做到。
“开个玩笑,”少女在孙园晨跟前顿足,好看的眼眸弯成了月牙,“我自然是来协助医生的,不过方式嘛...”
“噗...”少年不可思议的望着前方的女孩,吐出一口鲜血,“你?....”
“是请医生赴死哦~”女孩还是笑眯眯着,将刚刚离男孩不远的刀助力一推,深深插进了少年的腹部。
男孩在神情恍惚中倒地,迷离之中听到了片言碎语。
“你妈!谁让你动我的猎物了...”
“艹,老子来帮你...”
一切嘈杂正在远离,男孩的脑中重归寂静...
“什么...”
孙园晨猛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梦中...雪的世界,冰的王国...
他惊愕的抬起头,那个盘区笼罩世界的蛇,在冰的囚笼中...消失了!
...
回到几分钟前,别墅。
“艹!一刀就捅死了,怎么治也治不回来。赔!你赔我!”尼昂将孙园晨的伤口绑好,又将一个绿色的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切!不就一个小卒嘛,真是浪费时间!”大汉转头离去,奔向了不知何时晕厥过去的女孩。
尼昂气愤的站起身,脚用力地不断踩在地上的尸体,嘴里不断谩骂道:“晦气!晦气!晦气!!!”
不过,在下一次正欲举脚的厚嘴唇发现,自己居然...提不动?被什么东西制住了。
“嗯?”尼昂低头,发现这尸体的头发正在快速疯长,有几挫直接捆住了他的脚。
惊恐不止于此,那具尸体居然缓缓起了身,摇晃着身子,外溢的血开始回流。
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时而笑,时而哭;时而欢,时而泣。
“鬼!鬼!不对,『孽物』,一定是『孽物』!快开枪啊,别他妈玩女人了!”
被缠住的厚嘴唇急的仰躺在地上,用刀向发丝斩去,却只有铿锵的金属碰撞声。
尖叫将人群的视线夺回,半裸男人关于谁先享用这个尤物的话题到此终止。
只见那头发坠到地板的怪物不断扭动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在欣赏什么。
随即,一股悲凉中带有狂喜的声音从那少年腔中低语。
“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