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剖开心脏？”
方海大吃一惊，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剖开心脏还怎么活？”
“嗬嗬嗬……方道友还真是仁善。”
黄袍道士又闭上眼，哈哈大笑，“这心脏是谁的，可没有要求。道友大可以手刃仇敌，取其心脏，献给毕亢上神。”
原来是这样。
这剖心，竟然是物理意义上的剖心。
如果真如黄袍道士所说，那这请神的方式，是不是过于血腥了一些？
到底请的是神，还是怪物……
“仪式准备好了。方道友移步正殿吧。”
黄袍道士起身。
方海看着他自顾自走回正殿，心中升起一股疑惑。
这道士进出侧殿的步伐，似乎和在正殿时稍微不同。在侧殿时，他的步子迈得更小，速度也有些放缓。差异细微，若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分辨得出。
回到正殿。
王虎等人面朝地宫娘娘的玉像，恭敬地跪在蒲团上。清风明月两个童子，守在插满了线香的炉鼎前，摇头晃脑地念咒。
荆双和荆大牛站在殿内显然不合适，都远远地退到了大殿门口。
黄袍道士见一切准备就绪，走到炉鼎面前，准备开始请神。
“方道友，你修习符箓之道，供奉的是召帝上神，不必像我等这样行供奉之礼。”
唤作清风的小童子一路小跑，从侧殿搬来一把椅子，请方海坐下。
黄袍道士清了清嗓子，面露肃然，用高亢的声音吟诵道：“日吉时良，天地开张，香烟缭绕，遍满四方。黄土在下，地宫在上，弟子岐鸣山三坌道士黄袍，诚心叩请地宫娘娘，庇佑吾辈，布道化民。急急如太上律令！”
黄袍道士一边念着请神口诀，一边将沾满香灰的清水挥洒在炉鼎前。
王虎等人齐刷刷地低下脑袋，保持膜拜的姿势。
半柱香后，大殿忽然升起一股阴冷的风，吹得方海打起了寒颤。
他转头一看，顶礼膜拜的王虎等人，同样感受到了这份刺骨的寒意，浑身如筛糠般抖动。
殿中没有凭空出现什么东西，但方海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威严的、蕴含庞大力量的存在，在大殿之中悄然降临。
这种磅礴的力量，在神符封印蛇妖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但从感受上来说又有所不同。
黄袍道士倏忽起身，身体开始不断抖动，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
两个童子也跟着抖动，场面变得诡异起来。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捧起空瓮，高举过头顶。
“请地宫娘娘赏赐圣物。”
“请地宫娘娘赏赐圣物！”
随着王虎等信徒不断复颂，那深棕色的黄泥，竟然凭空出现，从地宫娘娘手托的莲花碗中涌出，源源不断地流入空瓮里。
方海看得惊诧。
这还是他第一次目睹请神仪式，也是第一次见证这个诡异世界神灵的力量。
看来这黄袍道士不是装神弄鬼的假把式，是货真价实能请得动神仙的使者。
既然是有真本事的修行者，最好避免与对方起冲突。
目前，他能不能使用出请神符箓都是个问题。更何况，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被称为“圣物”的黄泥会毒害百姓。
“叩谢娘娘。”
黄袍道士和两个童子的身子，终于停止了抖动，三人齐齐跪下。
“叩谢娘娘大恩大德！”
线香烧尽。
请神仪式算是结束了。
黄袍道士长吁一口气，满脸汗水，全身的力气仿佛消耗一空，坐在蒲团上打坐养神。
方海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黄袍道士告知地宫娘娘的“回复”。
“大不了捐些香火钱，就当破财消灾了。”
……
休憩之时，王虎硬着头皮走到方海前面。
“对不住，方……方大仙，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仙宽宏大量，莫要怪罪我们几个莽夫。”
王虎紧张不安，面色十分尴尬。一个时辰前，他还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围堵对方，现在对方却和黄袍大仙平起平坐，需要尊称一声“大仙”。
“这是我的过失，和你们无关，不必担忧。”
方海清楚，这些百姓是无辜的，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听他这么一说，王虎等人才算松了口气。在普通百姓眼里，这些修行之人就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权贵，连官府的人都要敬他们三分。
老妇笑呵呵地凑上来：“方大仙，老太婆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方海客客气气说：“老婆婆，您有事直说。”
“我有个儿子叫白裘，小名唤作球儿，在平安县里做捕役。前些日子县里闹妖怪，他忙于公务，抽不开身回家送粮食。烦请大仙您转告一下，老太婆一切都好，有地宫娘娘保佑，家中不缺粮食啦。”
“婆婆放心，小事一桩。”
方海答应下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太平城，平安县是必经之地，要在县城里进行简单的修整，传个口信并不费事。
“多谢大仙。”
老妇笑呵呵离开。
一炷香后，黄袍道士终于缓过神来。
“让方道友见笑了。在下道行粗浅，请神消耗极大，不像你们符箓道士请神那么轻松。”
“黄袍前辈真是神通广大，在下见识了。”
两人不咸不淡客套了几句，方海抛开弯弯绕绕，问出最关心的话：“不知地宫娘娘对我们无心冒犯之事，有何旨意？”
“嗬嗬！方道友，这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地宫娘娘虽有怪责，但念在你是无心之举，又是同道中人，祂大慈大爱，既往不咎。”
黄袍道士一抚长须，“方道友接下来有何安排？若是不嫌弃，在殿中小住几日，好酒好肉管够。你我两人促膝长谈，切磋道法，互通有无罢。”
听他这么说，方海终于放心下来，拱手道：“多谢黄袍前辈好意。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
黄袍道士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方道友，今日你我两人在此结缘，日后再次相见，定要把酒言欢。”
“自然、自然。”
黄袍道士大手一挥：“清风明月，送客。”
两个童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将方海送到大殿门口。
荆双、荆大牛在外面焦急地等待，见到方海平安无事出殿，才松了口气。
“恩公，万幸你没事。我们在殿外远远地观看请神，实在太壮观了，没想到那个道士真会神通。”荆双感慨一句。
忽然发现清风、明月两个童子围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于是伸手摸了摸清风的发髻：“咦，这两个童儿好可爱。”
清风、明月童子眼睛瞪得发亮，皆是咯咯一笑，异口同声道：
“姐姐真漂亮，要不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