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团聚，从初三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离开。
或是背井离乡，或是南下闯拼。
这个年代没有所谓的穷家富路。
大小伙子凑够出行路费就走了，返程？赚不到钱他们不会用不返程！
任军离开后，哥哥姐姐也陆陆续续离开，任远的计划开始了。
红旗手表厂，副厂长办公室。
当初承诺的每月提供六个手表已兑现，时间总计：12月，1月，2月。
三个月，共十八个。
数量，质量都没问题，但副厂长段山觉得这任远问题很大。
郁闷看着手上欠条：“这人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这天生做生意的啊。”
任远承诺六个月会有回款，并且每个月会有利息补偿，条件很诱人。
说实话，段山本身是不愿意的，即便给再多的利息，这东西不合规矩啊。
但因为合作是上面敲定的试点工作，段山只能拿着2340元欠条开会去了。
任远商量好，固定月初取货，每六个月结算一次。
机械手表就这样被任远“免费”拿走，今天正月初五，街上年味还在。
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没过初七还是年，再后来成了没过十五也是年。
到21世纪更过分：没过正月都是年。
简单口水话反映着各个时代的特性。
壹号商店如往常那样开门营业，出售的依旧是农副产品。
手表任远拿到手里，这东西暂时不能公然摆在货架上。
只能私底下卖，“该委托给谁是个难题。”
二哥二嫂离开的时候给他留了两千块钱，这手表他打算以200的价格出售。
到账后再结合三家知青商店的营收，他要建个饮料厂。
无论规模大小，先创办。
地皮？地皮直接申请，燕京方面有地皮政策。
既然有政策了，那就大胆得用，怕什么。
任远从手表厂出来，往对面的壹号商店走去。
旁边地基已经动工，这里是第一家壹号商店基地。
“占子。”
“远哥，你怎么来了？”
“这边生意咋样，有没有闹事的？”
“额~”
林占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遇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正准备找远哥聊聊。
他转身对着帐篷里的三个新员工安顿道。
“严格按照标准来，我们是集体服务者，严禁辱骂顾客，不想拿这份工资，后面有的是人干。”
现在的林占成长了一点，开始试图用嘴来解决问题。
能动嘴就不动手，这算是纵向发展了他的特长。
谁让现在的餐馆里都贴着标语：“严禁无辜殴打顾客。”
他们壹号商店已经算开明的，这还是在任远的强烈要求下加进员工手册的。
任远林站拉到空地上。
“远哥，现在没顾客找麻烦，也夸咱们商店实惠，便宜。”
“农民那边也高兴，能有额外的收入，不仅如此。道北那边不少难民成为供货的主流。”
“他们更愿意下苦，很珍惜这为数不多的谋生手段。”
林占噫吁嚱的说着，说着他看到的民生疾苦。
“这不是好事，有什么纠结的？”
任远看着苦瓜脸的林占。
“对啊，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其他两家不一样啊。”
“咱这第一家的主要销售对象是对面手表厂，还有往来的老师，家长。”
“另外两家在闹市，天天都有知青围观，就是围观，他们也不闹事，就是看着，围着。
我心里不踏实啊。”
林占说着自己的见解，任远锁着眉头思索着。
“你小子可以啊，几天不见长脑子了，还会自己分析问题？”
“远哥！”
林占大写的无奈，好我的亲哥，这是问题的关键点吗？
他现在就怕那群知青看红了眼，闯进来闹事。
“放心，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你给我说说道北是什么情况？”
“那边啊！那边乱的很，非常乱。”
林占说起这两个字声音都得颤抖一下。
那地方是是长安流民的集中地，大部分盲流说的就是道北的年轻人。
他们是因为各种原因，无奈之下背井离乡，一路上讨饭吃来到长安的。
想在这混口饭吃，活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聚集在了火车站北边的棚户区。
一眼望过去，大大小小的都是全是自建房。
材料就地自取，城墙脚下的优势体现出来了。
……
“是这样啊，有没有熟人，带我去见见。”
任远顿时有了主意，看来朋友又要多了一个。
除了知青，这些糊口饭吃的可能是有力的支持者，但也可能成为随时反戈利器，谨慎用之。
“有啊，我采购科的，天天和那群人打交道。”
“他们再怎么乱，在我面前都恭恭敬敬的。”
林占很有成就感，甚至有股沾沾自喜的味道。
任远拍了一下肩膀：“你啊，下次多带几个人，别跟个二杆子一样。”
他告诫一句，那是对你恭敬？那是对钱恭敬！
要是碰见几个二五仔，后果难料。
“远哥，我聪明着么，采购点在城内，不怕。”
见林占一副快夸我的表情，任远摇了摇头。
“听我的，多喊几个人，另外去见见你的熟客。”
“好嘞。”
两人骑着自行车，往林占说的采购点集合。
正月不过初七，长安人还是有串门的习惯。
两人从街道上过去，能遇到一撮一撮的人群。
不同于以前，现在是男女老少都有。
也就过年这几天会这样，等农忙，或者工厂正式开工，闲人就少了。
躲在背后的知青们就无处躲藏了。
穿过解放路，我那个西走到八L军办事处。
现在办事处旧址是长安市为数不多的旅游景点。
很快，兵马俑会开放，这个埋藏多年的古迹即将问世。
交易地点就在对面的公园，远远的看见三个穿着算得体男人。
为首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留着长长的胡渣，看着挺邋遢。
看到林占来了，马福笑呵呵提着篓过来。
“林老板，这是刚捞的鱼，新鲜着呢。”
“马叔说笑了，啥老板不老板，喊我采购员就行，给集体打工而已。”
林占不喜欢老板这称呼，他现在一心为集体，也不对，他跟远哥混。
“林采购，你看咱这鱼~”
“老规矩，个头小的便宜些，别拿臭鱼蒙我就行。”
“这话说得，咱不敢那是，不中的，我们都扔了。”
马福像平时那样交涉，目光扫到一旁的新人。
“介绍一下，任远，我的领导。”
“任远！”
“嘿呀，任领导，终于见到你真人了，我替道北兄弟们谢谢你了。”
……
一番沟通，任远知道了这群人靠卖鱼肉获取毛毛钱。
今年终于过了个像样的年。
这一切都源于任远开的壹号商店，它公开透明对外采购，收到大量好评。
“对了马上开春了，山货你们要不要？”
马福突然问道。
“要啊，怎么不要，别说木耳蘑菇，哪怕你拿来老山参我们也收。”
任远给出肯定答复。
马福乐呵呵的数着钱离开，留下一个小伙帮忙提桶。
“领导。”
“叫我任远就行，你提到最近商店给你多钱工资？”
“工资？”
任远撇了一眼林占，显然是没有考虑进去。
是他想多了，林占，梨花还没有这种雇佣意识。
又或者说这个叫刘鹏的哥们太老实了，他愿意免费给商店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