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昼短夜长，5点太阳落山。
到村里天色完全黑下来，黑布隆冬的，幸好提前准备了手电。
老式装手电，手柄又粗又长，装两节大电池。
亮度不够数量来凑。
到晚上，农忙的村民自发性聚在一起。
谁家有电视的，凑一院子人，看着黑白电视。
现在的主流电视是抗战片，能买起电视的都是能人。
三人到最近的一个村子，直接驱车到村长家。
顶着陌生的目光走到院中。
“王叔，是我，梨花，城里的知青。”
白梨花走向前打招呼。
“你这娃咋又来了，早上不是刚拿走白菜。”
村长老王皱眉走出来，见她还领着另外两人，打算撵人。
这年代一旦被定性“投机倒把”，轻则通报，没收资产，重则进局子。
“叔，这次不是我，是知青商店，街道办刚创建的集体合作社。”
白梨花指着两个小伙伴介绍。
“知青商店？去去去，表给叔惹麻烦咧，咱就老农民一个。”
老王挥了挥手撵人道。
任远往前靠靠，礼貌的递根烟。
两毛一包，算稀罕货，想办事这东西那都少不了。
“叔，你先别急，我给你说说政策，你觉得合适咱再聊，不行我们扭头就走。”
老王眼馋那根烟，两毛钱一盒，他舍不得买。
村里能抽起的没几家，任远会来事，把烟递到嘴边。
“秀琴，桌子收拾下，市里来人了。”
接过烟，老王态度发生180度转弯，领着三人进屋。
村里已经通电了，但咱农民一向勤俭节约。
煤油灯照着暗黄的房间，四人围成一桌。
“叔，我们是代表街道办来谈合作的，从今天呢，我们知青商店按国家统一标准价收购。”
“我们知青商店现在有资质了，凡是村里有多余了，过剩的，都可以找我们商店换钱。”
任远开口就是王炸。
已知关键信息：街道办来的，有收购资质，以及最关键的按照国家统构价收购。
这消息宛若深水炸弹，老王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们以前偷偷卖，低价卖，哪想过还有这种事？
“真统购价？”
“当然，不过咱得讲清楚了，跟其他收购一样，我们分级。
总不能坏的，发霉的，或者干瘪白菜和正常白菜一个价吧。”
任远本分的提醒，按照梨花之前那样低买高卖。
到时候一告一个准，分级的办法是他从粮站，烟草站获取的灵感。
既能保障不赔钱，又能保证公正。
“小同志这说的没问题，只是这到底怎么分。”
老王知道能按统购价换钱，已经乐开花了。
只要能光明正大的换钱，他就满足了。
“这好说，咱冬天的白菜本来就有损耗，按照个头收……”
……
任远一项一项的掰着手指说清楚。
走的时候，任远提溜着两大包白菜，一包土豆，一盆鸡蛋，一包小米。
一毛钱没赚，投资了不少。
老王见市里街道办的三人离开，立马叫着几个儿子去河边。
“走，抓鱼去。”
鱼，螃蟹，泥鳅商店都收，价格不低。
回去的路上，林占敬佩的说：“远哥，你真聪明啊，咱这真没问题吗？”
“问题？能有什么问题，过几天说不准就有报社来采访我们。”
“上了报纸，你说还有人敢找事吗？”
任远信心满满的说着。
“真的？”
白梨花帮忙打着手电，瞪着眼睛问道。
“过几天就知道了，明天好好睡个懒觉，占子，待会还得辛苦你。”
“没问题，我卸完货就去街道办，吵架我擅长。”
林占拍着胸口保证。
货暂时放在屋里，天冷才容易冻坏。
回到房间，任远开始创作。
明天要发稿，今晚至少得完善到自己满意的地步。
“算是指路？”
任远摇了摇头，指不了一点，他就是单纯的刷一下存在感，把这个时代的心声用隐晦的方式表达出来。
白梨花晚上拿着以前的课本，挤在夜大教室，看着讲台上的电视机。
她抬头看了一圈，任远没来。
“可能是提一嘴。”
她又低下头，开始沙沙的书写。
林占有任远下午打的草稿，二话没说从家里翻出来大白纸。
他听任远的，去给街道办上纲上线。
朝阳门的街道办，晚上七点还很闹腾。
里面灯火透亮的开会，讨论着下一批知青工作安顿点。
“工作不好做啊，大集体合作社根本推不动。”
“废话，咱自个都看不上，你让人知青去？这不坑人嘛。”
“刘同志，你思想觉悟低了，怎么能是坑人呢？”
“你看人马同志，昨天又安顿两家，说不定啊，今天又有喜事。”
……
林占骑着自行车，直接冲到大门口，自行车往地上一摔。
“啪~叽”一声，气冲冲的年轻人闯进会议室。
“不干了，我不干了，把我的手续拿来！”
“什么知青商店，人人都说投机倒把，狗都不如。”
“干TM滴皮！”
……
林占进门就儒雅随和，马大姐认出了林占，这小子不是才刚刚上工第一天，就遇到幺蛾子了？
“小同志，不要激动，什么事你说说看，咱街道办的一起想办法帮你解决。”
年龄大一点的主任沉稳的声音传来，先稳住这暴躁的小伙。
“今早上，马同志带我们去知青商店那边营业……”
……
林占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讲了一遍，在坐的啥事没经历过。
相互看一眼知道彼此想什么。
集体生产合作社被轻视不是一两天了，大家都习惯了，只有这些年轻的知青们还死死地抓着不放。
“小占同志，你放心，制造厂那边我会联系他们领导的。”
马大姐处理这事经验丰富，先稳住人，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我不管，他们一天不道歉，我们就去闹，报纸我都写好了，明早就去他们大门口贴上！”
林占二话没说，当面拿起笔就要写。
马大姐身宽体胖的，一把拽过来。
……
街道办吵闹着，任远的文章已经写完了。
反复核查后，开始抄录。
他没有复印机，纯手工抄录，钢笔字写的还算凑活。
总共四个报社，他写了五份。
一份留着备用，希望能上《人民报》，虽然难度比较大，但他想拼拼。
什么《长安报》、几个比较大期刊杂志他都打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