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胡瞧着船尾周岸平将朴刀扎入水里，捞起一条被贯穿的鱼，就这样生啃起来。
赞叹道，狠人！
愣是不吃他船上的干粮。
周岸平勉强解决腹中饥饿，回到船舱靠着墙板闭眼假暇，这两天他的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
身上散发的恶臭味同洞穴里的尸体一般。
刚才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体力。
他只剩一口气吊着命，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活着把遗物交给大哥三弟。
“哥们，准备到乌水码头。”八字胡捏着鼻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得知此消息，周岸平精神为之一振，睁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八字胡，视线划出船舱，心底一沉。
他识得这里，离乌水起码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
现在江面只有这条小船在水面上飘荡。
八字胡冷漠地说：“哥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交出来吧。”
“你说什么？”周岸平眼前的一切处于，清晰、模糊之间排徊。
八字胡的脸一时清晰，一时模糊。
后脑眩晕感不停歇地涌来。
命不久矣的感觉就是如此。
他甚至分辨不得其话里的意思，催促着：“赶紧划船。”
“不识相，就把你扔进江里喂鱼。”八字胡伸手抢周岸平手中朴刀，他一直不敢动手的原因就是怕这刀。
昨日，周岸平也没有那么虚弱。
一身肌肉，脸上的刀疤特唬人。
现在不过一个随意拿捏的病秧子。
周岸平感到敌意，想反击，奈何四肢一丝力量提不起来。
他就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我观察你一天了，你一定还有值钱的东西没拿出来。”八字胡嫌弃地踩了周岸平一脚。
腐臭味，恶心得让他差点将刚吃的饭吐出。
死人的味道怎会在活人身上？
他断定，眼前的人即将死亡。
反正要死了，还留着钱财作甚？
倒不如给他拿去潇洒。
周岸平摇头，用哀求的语气：“我必须回家，值钱的都给你了。”
八字胡视线在他手挡住的腰间，那里藏着从修仙者那拿的乾坤袋。
若是被拿走，周家恐惹上无休止的麻烦。
他若没出事，谅船夫十个胆子都不敢打他的主意。
可惜，虎落平阳被犬欺。
“哼。”八字胡漠然地踢开周岸平阻挡的手，就要搜身。
“住手！”
“你找死！”
两道怒喝传来，八字胡一颤，循声探头看去。
乌水江面拐角处，不知何时多了条大船，正向这急速驶来，船上一群人，张望着这的动静。
船头为首的两人，一人身穿兽衣，目如暴怒的老虎，另一人面净肤白，手持竹笛，双眼滔天杀气喷薄而出。
“大哥，三弟？”周岸平望眼欲穿，模糊的世界，江水，蓝天，船，唯有那两人身影逐渐清晰。
两道热泪悄无声息的滑落。
死前能看见家人，是件很幸福的事了。
八字胡听到周岸平所言，吓得屁滚尿流。
人家亲人来了，不得生生活宰了他？
怎么这么倒霉，行凶竟然能碰见对方家人出门。
暗自抱怨，他破罐子破摔，打算挟持周岸平逃跑。
嗖——
一箭扎在八字胡肩头。
他栽倒在周岸平身边，还未起身，一只大脚重重踩在他脸上，踩得五官扭曲。
小船猛的往下一沉，不少江水灌进船体。
“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饶过我吧！”
冷水刺激下，八字胡厉声求饶，惨叫盖过流水声。
“我上有老，下有小，有亲人要照顾啊！”
“我没有吗？！”
周玉郎扶起周岸平，瞧见亲人的惨样，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怒斥八字胡。
他将二哥安置好，凶狠地说：“弄死他！”
周泽水像拎小鸡崽似的，提起八字胡，用拳头狠狠发泄怒火。
“别打了...”
鼻青脸肿的八字胡哀求着。
面对人高马大的周泽水，他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泽水，我知道你很生气，但别闹出人命。”载周家两人来的林四海，好心提醒。
“咳咳。”周玉郎咳了几声：“他不死，我二哥这样谁来交待？”
“泽水要娶妻，现在闹出人命，你们好过？”林四海谏言，“我帮你们把他带到熏江城，交给官府的人怎样？”
见周玉郎沉默，他知其动摇：“放心，官府对渡船害命一事深恶痛觉，他肯定活不了。”
“再说了，在座的都可以给你们佐证。”
周玉郎环视一圈，船上的几位民众，妥协的点头。
“好，多谢林叔。”
林四海跟周父有一定交情，当年他载周玉郎去参加乡试，又载回来。
很可怜这年轻，却遭病魔折磨得前途灰暗的周玉郎。
周泽水停下动作，被打成残废的八字胡，无力地倒在小船上。
“玉郎，你还去城里看病吗？”林四海关心询问。
他看着对方从天上掉到地下，不过数日。
那种感受，五味杂陈。
“不了，去也没用，瞎折腾，我二哥伤成这样，没心情去。”周玉郎找了个去城里看病的理由来这。
他的目地已经达到，没理由傻乎乎的大老远跑去城镇。
“好吧，你们乘条小船回去，岸平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去不了熏江城。”林四海说道。
周玉郎扶着周岸平搭上小船。
八字胡被林四海关起来，周家三人乘着小船返回乌水村。
到达码头，周泽水花大价钱租借一辆马车，三人乘马车全力赶回周宅。
“二哥，你撑住，马上就到家了。”周玉郎侍于周岸平身边。
他急道：“大哥，再快点！”
“驾！驾！”
驾车的周泽水同样急得不行，挥动马鞭，可马匹已是跑的最快，再快容易翻车。
那样更完蛋！
车厢内，周岸平深感油尽灯枯，唤周玉郎到身边，强扯一抹微笑：“东西我都带回来了，没人知道，你...”
话音未落，一口血喷出，染得周玉郎白色纱衣添了众多红点。
“别说了，石符前辈能救你的。”周玉郎手足无措，他看着远方尚渺小的枫树，心底祈祷再快点。
他早知会这样，他决不会要二哥去寻啥仙者遗物！
宝物有很多，家人的命只有一条。
“到了！”周泽水停下车，扛起进气少出气多的周岸平，跑入宅院。
周玉郎紧随其后，去屋中拿出石符，就地抓鸡，宰了供石符吸收。
里屋，床上的周岸平双眼紧闭，气息全无。
像个，死人。
周玉郎将石符贴近周岸平胸膛，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害怕亲人逝去的平凡人。
冷静，在他脸上找不到。
“前辈求您，救救我二哥，晚辈定为您马首为瞻。”
红光流转，生命气息涌动。
简生对此早有预料，他能感受到赐福者的状态，几天前，他就敏锐察觉到周岸平出问题。
他对周家感官还行，没人拖后腿，自私，能帮的话，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