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1 / 1)

首都南面,格罗内尔启程之地,圣林尼首都伊泽瑞尔附属四大区之一的教学区。

一座与教会知识之塔等高的十二层高塔的顶部,有一位戴着眼镜头发雪白的老人。

他轻轻挥散了面前光镜上的场景,在那个场景里,身着血色盔甲的骑士一帧帧接近浩瀚恢弘的圣林尼宫,他身上的颜色似乎晕染了整个画面,带来了些许不详。

光镜消散于空气中,只余点点白光落在周边的书卷上,老人的皱纹又深了,和周围堆积如山的书卷一般层层叠叠。

……

首都南面偏西,毗邻教学区的园林区。

一处静室之中,因接到手下线报而匆匆结束宴会的奥尔坦兹特使,一边逐字逐句读着线报,一边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

看完线报,他将身体完全埋进了宽大舒适的软椅中,彻彻底底地放松了下来,连同那覆满胡须的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渐渐的,他的笑意从嘴角蔓延到脸部,多毛的面颊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甚至于身材颀长,体格魁梧,平素不苟言笑处处强调大国威仪的他,从宽厚的软椅上蹦了起来,舞动起四肢,如同一只即将采摘到最高处,最鲜美果实的猴子一般。

终于,他放声大笑起来:

“斗啊,快点斗啊,最好斗得个你死我活国将不国,好让我奥尔坦兹的铁骑踏遍这座帝下之都,创下这不朽基业,立下这不世奇功。”

突然间,他看向了旁边全身镜中的自己,看见了自己的脸上沾染上了一丝红酒的酒渍,他疾步走到水池前,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清洗擦拭起面庞,仿佛要将整张脸都撕下来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洗不掉?啊,啊啊—啊啊啊!”

静室中传来他的嘶吼,却被一层又一层的墙壁隔绝,终归无声。

……

首都以西及以北的绝大多数区域,是圣林尼首都伊泽瑞尔附属四大区之中占地最广,最为繁华方便的娱乐区。

素有“天下美物皆汇于此,天下美人尽游其中”的美誉。

在这个区域的边缘,与园林区接壤的位置,有一间小小的孤儿院。

这座福利性质的民间孤儿院名为“孤儿之家”,它有着一位院长,数位嬷嬷,还周期性地拥有着一些前来协助的年轻修女们。

此刻,在孤儿之家四楼办公室书写的院长,忽然感觉有些心绪不宁,手中的鹅毛笔便书写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看着窗外因阳光正好,脱去厚厚冬衣,正在嬉戏打闹的熊孩子们,在心中再一次重复起,已经重复了千百遍的话语:

“我早已置身于世界的浪潮之外,不要好奇,更不要动用超凡力量。”

然而下一刻,险些动用出超凡力量的他快步下楼,拿出板子,狠狠地打起那个,正拔着今年刚栽小树的熊孩子的屁股!

但即便是最愚钝的孩子,都知道这位发际线上移,左眼有着两道狰狞伤疤的院长,状似凶狠实则温柔,被打屁股的孩子配合式地惨叫几声,旁边的孩子捧场式地瑟瑟发抖噤若寒蝉,最后一起保证今年绝对不再拔小树苗了。

可要知道的是,今天就是西大陆1653年的最后一天了。

四楼桌上,所有书写好的纸张无风自动,自己将自己扭成了无数白花花的碎片。

可是,眼尖的正看着这个故事的神秘读者们,却已经窥到了它们的题头,天空圣典。

……

首都以东,圣林尼首都伊泽瑞尔最后一个附属大区,距离圣林尼宫直线距离不足四十公里的码头区。

穿越整个帝国中部的卡德里亚河自这里入海,汇入到静谧美丽的星空海。

——卡德里亚在大陆通用语的前身“梵提希语”中,意为命运的溪流。而卡德里亚河这个名字,比圣林尼本身还要古老,故而在圣林尼语境下,卡德里亚又多了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母亲。卡德里亚河就是圣林尼的母亲河。

此刻,卡德里亚河入海口,一处新修的港口上正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

自格罗内尔离开教会知识之塔开始,便不断有人放下手中的工作,借助哨音,旗帜与铁车传递线报,层层讯息依靠秘符系统不断汇总,最终呈递给了一位身穿黑色长风衣,佩戴红宝石领饰的银发男子。

他身量不高,肚子微鼓,容貌老气与寻常,站在众人之前却自有一股顶天立地的气势。

银发男子凝神看着面前,由数个不同眼线网汇总上交的报告,一边不时询问身后的四位下属一些浅显而奇怪的问题,一边将手中的几份报告调换顺序重新阅读。

落后他一个身位,按照一一二排列,站着他的四名下属。

其中站在一起的两位,容貌十分相像,神态也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都有一双亮得惊人聪明狡黠的眼睛。

两人身穿工装,衣物上洒满因切雕石料沾染上的各色石粉,并且各有一边袖子拢在一起,似乎在内里手掐指算,打着机锋。

当接到格罗内尔进入外城的线报时,他们放在袖子里的那只手各自比出了一个三,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对视一眼,都向着对方努了努嘴。

(手语,颜艺及默契共同构成的对话。)

右起第一人:“老二啊,这个凶人又来到王都了,算上这次,这是他第三次进入圣林尼宫了。”

右起第二人:“根据兄弟会内部档案的记载,十四年前,即1639年,他第一次进入圣林尼宫。”

“是作为沙之国战役末期,作战最勇猛的先锋,代表西北军残部觐见国王陛下。”

“而这第一次进入圣林尼宫,他就进入了帝国所有高层的视野,因为他带来了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老二?”

“进入王都时,他身后拖着一个盖着黑布的铁笼,没有任何人知道里面装着些什么。在万众瞩目之下,他将黑布揭开,露出一个人来。”

“那人竟是沙之国战役末期,悍然撕毁盟约进攻圣林尼,犯下四起屠城血案的三位奥尔坦兹大将之一。”

“他将这位重伤未死的奥尔坦兹大将在长矛之上,在其哀hao惨hu声中,一步步穿过干道,直到踏上圣林尼宫所在的宫城广场,才将这个恶人摔在地上。”

“果然凶残。”

“对待背誓不义者就该这么做,更何况他们个个手上累累布满了普通民众的鲜血。”

“那第二次呢?”

数个眼线网不断汇总传递过来最新线报,需分心呈递给银发男子或回答他问题的二人,却没有让交流的速度变慢多少,依旧是一个“说”的多,一个“听”得细。

“第一次进入圣林尼宫五年后,即距今九年的1644年,他第二次进入圣林尼宫,这次是押送罪属而来。”

“沙之国战役结束后,新组建的血之骑士团内部纷争不断,团内西北军派系与护国军派系明争暗斗,针锋相对。”

“在此背景下,原格罗内尔副手,报仇心切贪功冒进,率部袭扰奥尔坦兹边境两邦,却不料这是早就设好的圈套,圣林尼部陷入到被团团包围的苦战之中。”

“当时世界局势未定,这一战险些造成了新一轮的多国混战,重演沙之国战役。”

“于时,得到消息的格罗内尔,带领血之骑士团四百精兵,星夜赶赴前线,疑似在阵前强行突破战争与秩序途径序列5‘战争统领’,晋升成为序列4‘战地之王’,以半人半神之姿尽歼奥尔坦兹三千先头部队,为圣林尼军队开辟出一条生路。”

“他以一营之力,逼得奥尔坦兹边境军团两万六千人暂时退却,陈兵盐白戈壁。但此番强行突破,受伤极重,后在圣林尼北方兵营休养数年,直到今天才再次踏足王都。”

“阻击完奥尔坦兹先头部队之后,伤痕累累的他一刻不曾休息,押送罪属返回圣林尼首都伊泽瑞尔。”

“在国王陛下已经打算严惩的逆境下,于大公官邸前半跪一日一夜,他等待着大公修炼结束,只希冀大公说情,留下旧部一家老弱的性命。”

“然而大公在修炼结束后并未现身,只是命人将一柄短剑赠给了他。”

“就在格罗内尔以为无望的时候,当时将将年满二十岁的伊泽瑞尔大公,一人一剑一车驾,借助教会知识之塔顶部传送阵,以乳虎下山之姿亲抵奥尔坦兹首都弥阿,过九关连斩一十四人,奥尔坦兹举国哗然。”

“待到战报传回圣林尼,他已经促成和谈,重新缔结来之不易的和平,两国互派特使,驻扎对方首都至今。”

“最后,不仅旧部全家得以保全,连这位格罗内尔曾经的副手自己,都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被调入死囚营,不得离开一线战场。”

右一:“若不是小时候亲眼见过,奥尔坦兹特使两度来访圣林尼,真像是在听故事一样。”

右二:“再然后就是今天了,1653年12月31日,他要第三次进入圣林尼宫了。”

“说”到这里,最新的线报已经抵达,格罗内尔驶离晨星俱乐部,加速往圣林尼宫而去。

于是,手掐指算的两人又有了新的“对话”。

“那个出手相助伯爵的人是谁?”

“当时在俱乐部内,且拥有这种力量的只有两人。经数个眼线网交叉核实,出手那人应该是血之骑士团团长的爱女,团内唯一女尉官‘河堤’,她性情果直刚毅,王都中多有追求爱慕者。”

“那就是她了,毕竟她的父亲可是王党。但老二,有一个人我想不明白,就是那个举着格罗内尔面甲的人到底是谁,并且为什么最后格罗内尔没有收回面甲,就这样直接离开了。”

“我也没太想明白,但我有一个猜测。”

“当年那位前副手被罚入死囚营之后,他所属的家族发生了一件事,家族中四个子侄辈的青年离开了血之骑士团预备役,无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四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位,是前副手的小儿子,他与今天出现的这位超凡者,在诸多特征上近乎完全一致。”

“而根据傻大个那边的消息,我推测这四人是去了奥尔坦兹,通过执行最危险的任务,洗刷过错积累功勋,重铸家族旧日的辉煌与荣耀。”

“那怎么就只剩他一个了,其他三人呢,各自潜伏在别的地方吗?”

“不,大概率是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了,要不然他不会出现在晨星俱乐部,而是应当在更危险的地方积累功勋。”

“并且在血之骑士团内,持格罗内尔面甲即当他亲至。他将自己的面甲留给了这位疑似的故人之子,必然是功勋积满,准许其重返血之骑士团。”

“老二,你这哪里是推测,简直就是事实嘛。”

“别这么早下论断,格罗内尔这个人很神秘,可能还有别的后手与安排。”

“嗯嗯,但不管怎么说,如果他真的就是那位前副手的小儿子,起码他能够看到家族再度振兴的希望,不像咱们,连爹妈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

右一“说”完,却发现右二并没有接话,似乎是因为自己提及父母,让弟弟神思不属黯然神伤,不由失去了“聊”下去的兴头,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共同的沉默。

或许,两人的推测已经侧面描绘出了,这件往事冰山下的一角,延续自格罗内尔第二次进入圣林尼宫的故事,也终于在此处画下了句点。

今天之后,这位超凡者的父亲就能调离死囚营了。

今天之后,他能够挺起胸膛拾起荣耀,重新回归血之骑士团。

他会在清晨擦亮蒙灰多年的铠甲,然后去看一看旧时的校场,听一听出云的军歌。

等到报到完毕,带上三束鲜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漫步在圣林尼的街头,阳光撒在他的肩上,焕然新生。

四个年轻人在黑暗中忍耐,坚守,接力,甚至一次又一次接到兄长的死讯直到麻木。

他们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洗刷了父辈和家族的耻辱,换来了阳光下的新生。

那是怎样的九年啊,又是怎样坚韧不拔的意志,怎样刻骨铭心的荣耀支撑着他们熬下来,支撑到最后只余一人。

多少风刀霜剑,惊心动魄,痛彻心扉,俱已逝去,不足为外人道矣。

唯有牺牲除旧晦,四郎离家一郎回。

过了一会儿,右一又“问”到:

“但这样不就相当于暴露了吗?”

“主动放弃据点,要么代表据点暴露了,要么代表着这个据点已经没用了。”

“那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大公成事在即了。”

“王储明面上最大的两张牌,一张是骑士牌,指向圣银龙骑士,帝国南军的精神领袖,圣林尼曾经最为尊荣功勋的卫国将领。”

“一张是守卫牌,指向血之骑士团团长‘黑山’,团内护国军派系首脑,大地教会十六位尘世行走之一。”

“这两位是先王后留给自己孩子的最大的两份遗产,她用爱和信任网罗了这两位将军,同时也是守护她孩子最锋利的两颗犬牙,但现在,大公要拔去其中一颗了。”

“怪不得在外城时,格罗内尔刻意慢了下来,他是存了一网打尽两位统领的心思。”

“正是如此,他等待着‘黑山’来到他的面前,好顺势将自己副团长的位子转个正。”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黑山’还未至,王党三巨头中的贵族牌就已经败了。”

“而剩下的两张牌,则已经到了唇亡齿寒的境地。”

“那老二,大公有几张牌呢?”

“朝堂上下,教会市井,几乎全是他的牌。”

“呃,好像是死局了。”

“也不知道头儿是怎么想的。他看到的世界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我现在都不知道,他刚才的那几个怪问题是什么用意。”

“什么最近有没有发现野猫变多了,什么今年草场的干草收成如何,有没有多雇人手,什么哪家哪户的生面孔刚生完孩子就搬走了。”

“并且不厌其烦的,每天让人去考察有多少水井,多少供水管被冻住了,还要帮他们解冻。”

“头儿就像大海里那些吞噬船只的漩涡一样,永远猜不透他。”

“猜不透就对了,全猜到了,你不就成头儿了,难不成你还想跟头儿斗智啊。”

右二少见地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也对,现在我们说的一切,头儿都知道,甚至比我们知道的更多更细致。”

“那么头儿现在在想什么?”

“估计在筹划下场入局吧,我们能看到一步,头儿就能看到三步,可能头儿这时候已经在想着,十几年后会是怎样的光景了。”

“你说得太对了,老二,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聪明啊。你说是吧,老二。”

“呸呸呸,什么老二,刚才我就一直在忍你了,你就比我早出生十分钟,按照能力,我才是老大。”

“我不管,先出生的就是老大,你永远是我最亲爱的老二。”

两人“聊”得兴起,要不是场合不对,免不了要亲切互动打成一片一番。

撇去这一对活宝,站在银发男子正后方的,是一个高壮如桅杆,剃着板寸发式,身穿廉价粗布衣物,体内气血流转不息,不时发出轻响的男人。

他衣袖鼓胀,不怒自威,时刻不忘修炼自身秘术。但这样的一个男人,却心悦诚服地半垂下头颅,目光炯炯地看着身前银发男子的长风衣后摆,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最后一个则是略微远离他们三人,几乎没有说过话,全身上下包裹在衣物之中,还带着兜帽与面具,不外露一丝一毫头发肌肤,看不出年纪男女的黑衣人,仅能从其尖细的嗓音判断出,此人应该年纪不大。

而在这四位下属身后,则是数百冬日里依旧一身单衣甚至赤着上身的精壮男人。

男人们艳羡地看着站在银发男子身后的三位下属,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个全身裹在衣物内,毫无存在感的第四人,似乎“他”出现的时间越久,人们越会忽略“他”的存在,遗忘掉“他”曾经做过什么。

男人们不敢发出声音,甚至不敢直视银发男子,怕无声的目光都会打扰到他思考。他们默默期待的只有同一件事,那就是有一天能够如这三位下属一样,侍奉这个被他们视作救主的外乡人。

反复阅读完报告中,所有关于晨星俱乐部的记录,银发男子才慢慢卷起线报,露出沉思的神色,陷入到绝对的静默之中。

一时间,随着银发男子的静默,他身后数百人的队伍竟也变得悄无声息起来,再没有一人发出一丝声响,连原本不断在袖中交谈,通过颜艺聊得火热的两兄弟也停了下来,一起等待着某个决断。

卡德里亚河的河水静静流淌,千百年如一日般汇入到蔚蓝深邃的星空海。

河流的前半段水网交错,后半段则汇聚成一,彷如人类的命运一般,无论做出何种选择,最终都会步入到生命的终途。

而能找到自己命定的职责的人,无疑是其中最为幸运和幸福的。

河水潺潺,人却不同。

终于,这位银发男子主动打破了自身的静默,收好每份线报,认准一个方向,大踏步向前走去。

他身后所有下属心头瞬间浮上同一个想法,头儿下好注了,呼啦啦一下跟了过去。

……

神色意图不一的人群走马灯般变幻,格罗内尔一骑入城便搅乱了无数势力旧的谋划与布局,逼迫他们尽快做出新的站队与选择。

这种情形恰好应了东方智者们的一句话,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别人作何感想有何行动,格罗内尔丝毫不关心,因为他此生只对一个人献出过自己的忠诚,并且今后也不打算再改变了。

此刻,成为飓风风眼的格罗内尔已然进入到宫廷外围的广场,正式踏上了帝国权势的最高峰。广场正中拔地而起一片壮阔华美的建筑群,正是圣林尼宫。

圣林尼宫外围广场极阔极方,上面积雪融化,不少洒扫的侍卫正将积水通过圣林尼宫建成前就挖好的沟渠引走。

这些沟渠在战争时期,配合特殊的阵法回路与施法仪器可以变成守卫圣林尼宫的最后一道屏障,但自第六世国王去世后,已经因国力日盛而关停,成为某种象征性的装饰。

广场正中,雪白的宫城旗帜飘扬,环卫宫廷的高塔巍然矗立,略方圆顶的主殿直入云霄,祥和宁静又威严宏大的感觉在每一个注视着它的人心中油然而生。

这是格罗内尔第三次进入圣林尼宫,但每一次这个以铁血狠辣著称的巨人都会被这片建筑的美折服。

“这种美不会永恒存在。”他每次离开圣林尼宫时都这么想,这次也将不会例外。

他之所以会这么想,来源于他父亲教给他的朴素的来自草原的道理:

这片草场不会永恒存在,故而下次见到这片草场的时候,要带着朝圣一般的心理去感激和珍惜它们。

他将圣林尼宫迁移成了他心中的草原,所以愿意用生命去守护她。

此时已近下午三点,圣阳渐从天空最高处下落,辉映着大地上那座傲然矗立的雪白宫城,红装素裹,不胜妖娆。

宫城内外,守卫的兵士们或骑乘军马,或高举旗帜,或隐没在层层的城垛中,但不论他们处在哪个位置,担任何种职务,都有一个东西是相同且不变的,那就是他们饱满的精神。

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有光。

他们以守卫圣林尼宫为此生的荣耀,而圣林尼也以拥有他们为骄傲。

他们还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血之骑士团。

宫城正前方的大门口,站着一队举着圣林尼国旗的仪仗队,他们两侧各有一支卫队维护左右,圣林尼以红白金三色为尊,又以右为尊,故而国旗设计为金白红三个色块竖直等分排列。

同样的,军中服冑亦按照红白金三色排列高低。此时,这三支队伍除侍卫长身披白甲外,均着金色外套挂浅色绶带。

片刻间,格罗内尔已经驱马来到了宫城前门,座下黑靥再度发出一声长嘶,停下马步,周围驻守宫城的侍卫一齐围拢过来,口呼副团长不断。

他们身后,平日喂饮少量龙血草汁液的优良军马听到这声长嘶,朝着黑靥的方向微微俯首,不住用前蹄刨着地面,喘出白白的粗气,一派跃跃欲试随首领冲锋的形貌。

看来,无论是人是兽,都将驶来的这一骑当成了绝对的领袖与核心。

侍卫长:“副团长,大公有令,准许您骑马进入圣林尼宫。”

格罗内尔却仿若未闻,他缰绳一甩,径直下马向前,旁若无人地外放斗气提升速度,丝毫不逊于马速地来到宫内,半跪在一位面容清俊,神色肃穆,颇有一种神性的美的男子身前,将一封信呈给了他。

“大公,消息已致。”

“很好,你做得不错。”

穿白色绣金长袍,周身没有任何多余饰品,只简单在胸前挂了一条小小狼骨项链的男人打开信封,微微一扫,便丢下信封拿起信纸,往内廷而去。

他步子极大,长袍在他身上飘扬如飞云,配合他一往无前的气势,像极了一件沾满无数敌军鲜血的赫赫铁甲。

而那张信纸上面只有一句话,灾难教会大祭司谕:不曾伪造。

有时候,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真的就只需要一封信上的几个字而已。

自大公进入内廷之后,沉眠已久的帝国像是机器被按下了开关一般,又像是蜂巢诞生了新的蜂后一样。一道道命令被下达,一位位兵士被集结,一件件战争器物被激活,无数嘈杂的声浪以圣林尼宫为中心向外蔓延,仿佛掠起的黑色群鸦,最终它们汇成了同样的一句话:

“圣银龙骑士通敌叛国,sha,sha,s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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