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国国历68载,风起云涌,战鼓隆隆。
“听清楚了都给老子往前冲,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别以为缩在后面就能活命!”一名校尉,名不经传,却声如洪钟,对着铁甲御风战车中的士兵们怒吼。
每次冲锋之前,段虚乔总是身不由己地颤抖。
他曾吞下无数定心丹药,于昏睡中受军医之手诊治,本应心如止水,无惧无畏。
御风战车上的随军医官,曾探查段虚乔之脉象,又在段虚乔昏睡之际,问其许多荒唐之问题,最后却言,段虚乔之身体颤抖,非因恐惧,他身体无恙也。
医官言,便是赛狗场中待发之犬,亦会颤抖,人又何异?
段虚乔无言以对。毕竟,他非赛犬,他乃人也。
然而情况就是如此:每逢战事,段虚乔皆心惊胆战。
离行动尚有半时辰,段虚乔于天鲲号御风战车之突袭舱中集结,带队校尉检查其装备。
此校尉非段虚乔之正将,乃谭正平六品校尉于前次突袭中壮烈牺牲之后,今之校尉替补上位,乃七品副校尉,高步山排长,人送绰号“凉粉”。
此人乃太彦州凉洛地区之混血儿,身形矮小,肤色如墨,面庞似一个文官。
然段虚乔曾见其以一敌二,力挫狂徒,身手不凡。
那两人身高体壮,他得踮起脚尖才能抓住他们的脑袋,像砸西瓜一样把两颗脑袋撞在一起,随即向后一跃,免得被两个摔倒在地的家伙砸到。
总而言之,无战之时,他亦是和善之人。
然新兵不得直呼其绰号,唯经过一次战火洗礼者,方可如此称呼。
此时,他肩负重任,段虚乔身旁之人皆已自检装备,集结之后,代理副校尉又复检一遍。然“凉粉”仍要亲自查验。
他面沉如水,目光如电,细查每处。
忽地,他驻足于段虚乔身旁前之士兵,轻死死盯了对方片刻。
“退下!”
“但,大人,仅是微恙,医官言——”
“何来但是!”他断喝,“出战非医官之事——亦非尔事!你这小子浑身发热,目赤面红,无力之躯。战前无闲暇与尔闲谈。速退!”
生了病的陈庆年黯然离队,面露愤慨。
段虚乔亦感不妙。
自谭校尉上次突袭牺牲后,多人晋升,此次突袭,段虚乔乃第二分队副队长。
今其下有缺,难以补全,若真的遇险,求援无门。
此时“凉粉”不再检查。
他立于队前,目光如炬,扫视士兵,无奈摇头。
“一群小兔崽子!”他咆哮,“搞不好或许尔等皆命丧此次突袭。然后上头的将军们重起炉灶,再练新兵,铸就真正之士兵。然此非易事,瞧瞧最近一批新兵那副熊样。”
他挺胸昂首,高声喝道:“老子仅提醒你们,朝廷于尔等身上,耗费巨资,武器、装甲、弹药、装备、训练,乃至尔等多食之粮,合计至少十万。加之你们自身之价值,数目惊人。”
他目光如刀,逼视众人,“所以说,你们一定要活着归来。就算我们愿意丢弃你们,却不愿丢弃你们这一身价值不菲的华丽战衣。我也不望尔等中出什么英雄,将军亦不喜。尔等有命在身,飞赴战场,务必完成。竖耳听好撤退号,号一响,即刻按序至回收点。明白否?”
他又瞪视士兵一眼,气势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