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李维的瞳孔放大,心跳猛烈加速,没想到答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摆在了他面前。
也就是说,智能义肢真的是利用夜之城科技制造出来的东西?
除了他之外,还有其它穿越者?
不过接下来他才知道,这又是曹玲玲在捉弄他。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
曹玲玲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智能义肢是工程学院的项目,我哪能知道其他学院的内部机密,不过这个项目延伸出一个问题需要我们系解决。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智能义肢的原型机早就在测验了,因为幻肢症爆出了严重的实验事故,一直拖到前些日子才对外公布进展。”
既然这么说,就能否定智能义肢科技来自未来的传闻了。
毕竟它只是没有公布,实际测算一下,恐怕原型机都比提托出现得更早。
唉,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离谱的事呢,又不是写小说,李维心想。
“幻肢症?”李维问道,他比较关心学校的项目。
“所谓的幻肢症,你理解成一种装了义肢后还能假想地感觉到自己还有原装肢体的心理疾病就行。棘手的地方在于,这种心理疾病极大概率在爆发时并发人格解体症状。”
“人格解体?”这个词语李维倒是隐约在课本上见过,只有一知半解。
“逻辑上很好理解,一个人的四肢如果都不是他自己原来的四肢,那么这个人还会觉得他是原来的自己吗?他要这么想,他肯定是要疯的,这就是人格解体了。但是实际研究远远比这个轻巧的说法复杂,比如说一个人究竟在什么样的状态下会触发人格解体问题?只有在这方面采集大量数据形成理论,才能保证智能义肢的安全性。”
“所以开设心理统计学这门课程的目的,就是为智能义肢项目遇到的幻肢病问题培养数据标注工?”
“聪明人。”
曹玲玲向李维比了一个大拇指,显然对数据标注工这件事没有什么避讳。
所谓科研,落到实处了,不过是一个天才的点子和九十九个高学历操作工的汗水。
有些人把这项工作想得太过神圣,用崇高的理想驱使自己和手下的研究员进步,制造出无数让人沉沦其中的神话。
李维更喜欢她这种清晰直接的风格。
“尴尬的地方在于,心理测量这件事本身就极其困难,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人苦苦支撑这些工作。唉,忙得都没时间吃早饭了。”
“所以就因为你不想加班,才有了这次期中测验?”
“没错,我打算招几个助理研究员,最好能招到三个,这样就能把我自己从无意义的重复劳动中解放出来。”
曹玲玲没怎么避讳,直白地肯定了李维的调侃。
“李维同学,我很看好你。”
“你应该知道,无论从学生还是从研究员的角度来说,我不算是很好的人选。”
李维很好奇,为什么曹玲玲偏偏在班上那么多人中选中了自己。
班上综合能力比他强的人只多不少。
“确实你的其它方面的能力只能说平庸,但是你有足够好的直觉,天赋与这项研究高度适配,那种只会在研究报道上雕花的研究员咱们这可不缺。”
“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你和班上的学生算不上一路人。我们班上的学生,要么就像崔公子那样家里早安排了路子,要么就一门心思往公司里钻,他们想要的,我都给不了,合作的结果无非就是不欢而散。你想要的,我恰好都能提供。”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钱,时间和前途。”
“你的衣服太皱,应该没有几件换洗衣物,可以看出你手头很紧,连维持生活开销都很吃力。”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以至于你连上学的时间都没有,偶尔来一次还得搭乘空轨列车。”
“我查过你的入学档案,你是外地来的,如果没有取得好成绩进入大公司,你未来的生活一定不太好,可你现在已经无暇顾及学业了。”
“我说的对吗?”
曹玲玲的分析完全正确,这正是李维现在的处境。
今天靠运气应付过去了这一门课程的其中测试,后面还有不知道几门课程等着他。
更何况如果他的学业只是应付了事,后面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他不能继续陷在这个泥潭中。
“你说你能提供我想要的,这个助理研究员的岗位能带给我什么?”
“日薪500点信用点,当天结算,以补贴形式发放。每周你需要来学校工作至少三天,课程方面的事情我会找校长牵头和各位老师聊一聊,咱们学校在这方面其实很灵活的。此外,这是一个由校长领导的长期研究项目,只要项目还在,如果你表现出色,可以继续申请研究生,甚至毕业后来当正式研究员也不是什么难事。”
确实就像曹玲玲所说,她能提供的,恰好都是李维迫切需要的。
同样的东西,对于一个在映秀区土生土长的同学来说,可能就是一份实际待遇平平,远期回报不太清晰的工作。
也许能让他们感兴趣的,只有智能义肢项目主干部分的参与经历,而不是曹玲玲负责的这个延伸部分。
有不少人就像是在空轨列车上那两人一样,希望打入这个项目内部,捞点什么出来倒卖,借此发财。
招聘李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就在这里。
他拥有的只是对他人情绪的灵敏直觉,在其它领域说不上有什么太强的理解力,也看不懂智能义肢项目主干部分的设计和数据,同时社会关系比较简单。
这样就不用担心他泄露项目的机密部分。
不愧是曹玲玲,打得一手好算盘,他根本没法拒绝这样的条件。
“我确实很感兴趣,什么时候我能开始工作?”
“最快的话是明天,加一下联系方式,把你的住址发给我,下午我会让瑗瑗把合同书面文件送给你。另外,我很欣赏你这种清晰直接的风格,希望你能继续保持。”
二人对接了一些信息,李维知道了项目的大致状况,更加具体的事项,曹玲玲说需要他自己去实地感受。
等李维离开了办公室,曹玲玲起身关上了门,拉上窗帘,切断电脑的网线,插上一块专线网卡。
接着,她熟练地打开数个代理软件,直到确认自己的网络请求再也不可能被追踪之后,她潜入了深网。
深网,不公开,不可被检索,仅允许以特定方式访问,这种网络诞生于对匿名网络交流的需求,却在映秀区支撑起了一片黑色的阴影。
不能粗暴地把它与犯罪划上等号,但无论怎么辩解,它都和阴谋脱不开关系。
“他答应为我们工作了。”
“这样的话,我有八成把握能招募到姜家的小女孩。”
“按照你的剧本,下一步我应该怎么做?”
那头的人没有回复,这很正常,他们之间的沟通一直是这样,一方发出的信息往往在几天后才能得到另外一方的确认。
曹玲玲伸了个懒腰,接着把办公室恢复如初。
没有人会知道她在计划什么。
没有人会听到她此刻的自言自语。
“提托,这座城市的未来,真的会按你的剧本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