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金属门被人滞涩地推开，由于房间里外的温度差，门口处出现了白色的薄雾。
这是一间三室一厅的公寓，一间卧室被改造成武器库，还有两间卧室的房门紧闭着，客厅里茶几上的名片盒上写着地址：后街第7大街1059号。
这里正是夏天的事务所。
夏天左手拎着黑色塑料袋，右手点击公寓的中控光幕，打开了客厅的灯，这才发现老维和佐藤正在事务所内值守。
老维正操作着电脑，一根发着荧光的数据线将他脖颈右侧的接口同计算终端连接在了一块。
佐藤正读着一本小说：《最后的武士》，新浪潮出版公司出版。
“你们二位也太悠闲了点。”夏天拎着黑色塑料袋走进客厅中间，把它放在茶几的名片盒旁边，说道：“卖义体换来的钱一半买了弹药，后面半个月不会再缺子弹了，还有一半买了两把这个家伙。”
“MP7智能冲锋枪，白鹭安保公司列装款，无需瞄准也能击中目标，特别之处在于，它能在动能模式和光束模式之间切换，面对物理抗性太高的目标时不会陷入今晚的困境，你们俩人手一把。”
一看到夏天从黑色塑料袋的底部捞出两把黑白涂装的冲锋枪，老维立刻来劲了，拿到手中把玩了一番。
“好枪，我记得二十年前就有这种设计了，最初的款式应该没有智能系统，算是一个遗憾，没想到姑娘你能搞到白鹭的改款。”
另外一旁的佐藤则无动于衷，继续读着手中的武士小说。
“在夜之城，随身携带一些防身的枪械还是有必要的，刀剑并不能在任何时候都好用。”夏天说道。
“武士刀岂是如此不便之物。”佐藤的眼神并未从书页上离开，继续说道：“其次，我不认为会有很多需要拼命的委托，用刀足矣。”
这句话点在了夏天的要害上，夜之城中绝大多数没有资格被评级机构收入的事务所，一年到头也遇不上像样的战斗，比起打打杀杀，人情世故或许更为重要。
夏天在运营事务所这件事情上确实有些用力过猛了。
用自己的安全钓赛博精神病上钩赚赏金，怎么也不像是正常人会想出来的点子。
她知道继续对话下去只会自找难堪，扭头向老维提问：“今晚那个愣头青……李维，你怎么看？我跟了他一路，看见他进了黄泉阿姨的酒吧，就再也没出来过。”
“怎么？你还是没有放弃招揽那小子的想法？”
“他的性子和我很投缘，至少会是个听话的队员，我就是担心他活不过第一晚。”
对于现在的夏天来说，一名听话的帮手很有必要，毕竟眼前这两位虽然有些实力，但是都不听指挥。
“他走进了昨日浪子，那肯定能活下来。黄泉那儿的规矩，禁止喧哗，你也知道。”
“那小子还会再回来的，我从他身上拿到了这个。”
早在酒吧门前碰面的时候，老维就盯上了李维，引起他兴趣的是那枚星城币。
在他记忆中所有的地方，信用点都是唯一的流通货币，并且只存在纸币这一种流通形式，所以他推测李维口袋中的星城币应该是一枚芯片。
芯片的等阶分为黑蓝紫橙红五个等阶，他头一回见到紫金色的芯片，作为黑客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非常稀有！
所以他刻意制造了一些肢体接触，借着机会用手臂内置的单分子线把星城币勾到了手中。
比起网络攻防技术，老维更加擅长这种不动声色的潜入，甚至已经做到了全凭肌肉记忆完成，丝毫不受人类正常的廉耻心影响。
他做这种事连情绪波动都没有，李维还怎么发现他做的手脚？
有了后面的相遇，维克多觉得李维应该会发现他的小把戏，然后上门讨要，正好可以再给夏天一个招人的机会。
不过他一掏口袋，却发现里面没有那枚星城币的踪影。
究竟在哪里出了纰漏，难道我这种黑客高手还会在一个愣头青身上失手？
老维压下心中疑问，说道：“我在他身上装了东西，我能拿到他的位置数据，回头你再找他就行。要是你还有空，就想想咱们事务所的名字，完事了再把名片换了，别再用你的名字了。”
直到夏天进门之前，他在李维身上埋下的电子蜘蛛都在持续返回着信息，只是他没有功夫来检验单个数据节点返回来的数据流，何况这个节点的优先级并不高。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穿着皮衣，看起来不修边幅的大叔究竟在夜之城布下了怎样一张天罗地网。
不同于事务所办公地点的简陋外表，夏天的事务所中各位成员各自都有一些拿手的本事，起码不是夜之城中随便一些小喽啰就能对付的。
今天晚上这一战意义非凡，虽然交手的赛博精神病危险程度不高，但是足够让这家新生的事务所站稳脚跟，能够被评级机构收录名字，能够被发布委托的中间人在名录中检索到，能够在各种简报上亮相从而被人记住，等等。
夏天自然知道老维的本事，信任地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只要继续保持这样的势头，我们的事务所早晚有一天也能迈入T1事务所的行列。”
接着佐藤的一番话给她浇了冷水：“别忘了，黎明卿阿莫雷斯已经死了，更何况你只是他养在外面的女儿。”
在夜之城，事务所评级机构会对收录的所有事务所进行评级，最顶级的事务所会被归类在第一层，即Tier1，简称为T1事务所，其代表人会被冠以“卿”的称号，而T2事务所的代表人会被冠以“大公”的称号。
这并非是一种官方称呼，但是由于大家的广泛推崇，已经被所有主流评级机构采用。
卿，是个人能够在夜之城达到的顶点，其权力已经能够与公司相抗衡而不落下风。
非但如此，凭借他们能够调动的科技资源，衰老与疾病几乎不会在他们的身上留下痕迹。
能杀死这样一位存在的，往往只可能是同级别的对手。
“佐藤的意思应该是，不需要追求那么高的目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老维开口打了圆场，佐藤对这番解释没有反应，只是扭过头去读小说。
事务所的气氛又恢复到冰冷的状态，空气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有形的金属墙壁。
突然，夏天的电话响了，她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一番，神情明显激动起来，接着在她如捣蒜般的点头中，对方挂断了电话，她则兴奋地跳上茶几，把旧名片盒踩得变形，宣布道：
“中间人江文康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咱们事务所来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