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罗瓦尼安荒原,星光点缀着寂静。诺亚男爵的城堡正面,正有着四支守卫交替看守着,全部为正式的骑士,白银初阶,每三个小时便轮换警戒。
骑士们站立城堡的围墙内,洁白的铠甲上满是漆黑的阴影。
而在诺亚城堡府外,则是由一片有着上百年历程的白杨树孤林站立于侧前方。
每当有风掠过,化作草浪起伏之声,孤杨树林也一道低吟,这也使得罗瓦尼安荒原显得更为神秘,更为安逸。
但在这神秘的恬淡之中,不知何处的虫子已经悄然间闭上了嘴巴,停下了翅膀,如是干枯的空壳。
正值看守更替,队列最前的一名守卫看向杨林方向。他拿着长矛,没有给同伴们指向那里,只是自发地感慨道。
“那片杨树林早该砍掉了。”
“不用抱怨。”同伴则是回答道。“男爵说过,如果它们应该被砍掉,那它们早就不存在了。”
“现在砍也来得及。”守卫仍旧辩驳道。
“总是来得及的……”同伴大约也有同样的心理。
在他们短暂的交谈间,一道漆黑的身影已经从他们的视线边缘划过,来到了城堡的围墙边缘。
身在后方的守卫察觉了一些动静,拖动沉重的盔甲走向那里,朝这黑影所应存在的位置看下去。
那里的草地早先已被完全破坏,眼下尚未完全复苏。
但是,守卫并没有发觉任何情况。
实际的黑影早已融化,如是漆黑的液体,逐渐流向它原本的位置,穿过草地,爬上树干,那是在白杨树林的树杈间。
群星闪烁的树屋内里,伊西利恩调整了下侧卧的姿势,一边扶了扶背后的长弓,打了个哈欠。他准备再睡上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伊西利恩忽地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了灰黑的双眼。
“该死。队长啊……”他感慨道。“这真的是一位男爵的城堡吗?平原上的城堡?分明连外围的城墙都还没有修好。”
城堡的建设正是以利的主意,越是边缘的位置,便更利于守卫们的视野。而且,守卫们总是能隐藏于城堡围墙的缝隙中,尽管他们并没有刻意隐藏。
如此,白杨树林反而成为了更易观察的对象。
“麻烦了。”伊西利恩又一次抱怨道,随即却直截了当地爬出树丛,站立于树林之上。
星光穿过他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的影子留下。
这正是游侠们的能力,白银阶段便能初步领悟,精通于荣誉阶段的隐身能力。
伊西利恩短暂地伸展着身体,享受了会儿清凉的晚风,终于从树上跳了下来,缓慢靠近前方的城堡。他不时轻扶草面,除此没再有其他的动作。
“今晚有没有动静。”不长时间,城堡上,一道爽朗的青年男生响起。
骑士们对那声音很是熟悉,顿觉更加安稳。
“男爵大人。”
“男爵大人。”
……
守卫们纷纷颔首致礼。但不知为何的,他们的致力反而这让他们致礼的对象,诺亚男爵,短暂迟疑了片刻。
“并没有任何异常。”骑士长重新说道。
“那就好。你们今晚可以休息了。”
“为什么?”骑士长恍惚地询问。
“不为什么。”诺亚迟疑说道。
“我们仍然选择留在城堡上警戒。”
“并不需要。今晚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
出于诺亚的坚持,骑士们终于妥协,陆续从城堡上方离开,一边摘下了头盔,向着宿舍方向走去。骑士长则是向着其余仍在警戒的队伍走去。
亚当男爵独自在城堡上站了一会儿,眺望向远处的田野。那里是在杨树林外,更远处的庄稼,很快便会成熟的庄稼。不久,他也一同离去了。
……
男爵的办公室内,宁静仍旧持续着。
摩西与他的哥哥诺亚男爵分别坐在靠窗的两张红色座椅上。窗门大开,他们一起眺望着远空,就像他们往年在故乡的巨石上那样,面对着古树时那样……
片刻功夫,他们四目相对,互相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由摩西率先开口道。
“亲爱的哥哥,我敬爱的男爵哥哥,您一定会成为一名更加伟大的子爵。”
摩西的声音略显古怪。但他仍旧相信自己的那本神秘日记,认为自己只需要对其上的内容稍加推进,便总能实现。
现实里他总能如愿,而且一定会得到好处。起码一年以来,每每如此。此刻,他实际是想向对方,不管是谁的对方,传达一些额外的内容。
“不少人可是认为我志在领主呢?”诺亚生涩地反问道,随即轻咳了两声。
“领主?那是什么?”摩西同时反问道,丝毫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浮夸的演技。
这让诺亚吃了一惊。
“奥……奥。亲爱的弟弟,在我们的老家,伟大的卢恩王国的北方,红水河畔,现今还有任何一位领主的出现。”诺亚逐渐解释道。“领主,顾名思义,是一片领地的主人,那其中就包含了一些城市,一些骑士的统治者们。”
“那是黄金骑士可以办到的吗?”摩西转而问道。
“哦,我亲爱的弟弟,一般的黄金骑士,如果不是贵族身份,甚至不能成为城主,也没有希望成为男爵。”诺亚又补充道。“实际上,平民只有成为荣誉骑士,受封为贵族,才有可能成为统治者。”
“哦,亲爱的哥哥,伟大的男爵阁下,那对于您来说,想要成为领主,那就得是黄金阶段以上的荣誉骑士了吧?”
“哦,不,我亲爱的弟弟。那是比黄金之上的阶段还要更上一层的阶段。”
“那是?”摩西兴奋地询问道。
“那是荣耀骑士,是强大的代名词,是帝国的象征,更是帝国的体面……”
两人将一早计划的内容逐渐说完,各自闭上了嘴,难以克制地回味起先前的内容。如是漫长的时间后,总归算是强行憋住了笑,假装忘记了先前发生的一切。
……
“卢恩北方的人,都这么重视言辞吗?”窗沿之上,仍旧处于隐身状态的伊西利恩不由地感慨道。
一直以来,这一切发生以来,他运用着游侠的天赋,自打他成为游侠之日起便已更加敏锐的感官,将窗内所发生的一切尽收耳中。
屋里已不再有什么动静,一丝一毫的动静也不再有。可那些亲昵又无知又谄媚的声响,仍旧伴随着具体的内容,时刻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为自己的游侠职业后悔起来,同样后悔自己最初竟然接下了这样的差事,以及自己没能听从队长的建议。
队长本来就是让自己走个过场而已。只要事后面对水晶不说些谎言,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自己可是游侠,水晶完全可以欺骗。他为自己的懒惰痛恨不已。
“我真该死。”伊西利恩于心中暗骂道。“我真该死啊!”
“明明就是走个过场,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戏演全?”他小声嘀咕道。
不经意间,伊西利恩的一边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道寒光。
他没能继续维持自己十分费力的隐身状态,仿佛早已适应了自身的懒惰。实际是他瞬间调动了全部灵力,完全出自本能,强迫着自己拉开了一定距离。
矮人金厉没有再追赶上去,维持了先前的状态,仍旧把短剑停留在伊西利恩原本的脖子位置。
“矮人?!”伊西利恩略显诧异地说道。
伊西利恩的队长早就对他说明了此行的重要性,甚至多说了一些,额外提醒他要注意安全。
“队长啊……你也想不到会是矮人吧?”伊西利恩毫不掩饰地腹诽道。
摩西与诺亚于大梦之中忽然被头顶的动静惊醒,只各自发出一段声响,没能在金厉的耳中形成实际的内容。
“你们有什么目的?”金厉放下于手中摩挲的短剑,问道。
“没有任何目的。”伊西利恩回道。
“你打算欺骗一名矮人?”金厉追问。
伊西利恩没再回答,随后身影停顿了片刻,于更加深入的隐身下消失无形。
不待窗内的两人反应,矮人金厉借助着窗沿,重重落回室内。他继续向前走着,向着门的方向前进。
“他没有说谎。”金厉对身后如梦初醒地两人说道。“今晚已经结束。不会有问题。”